”
女子来癸水的第一日,往往都会腹痛,这事儿,杨轩是知道的,可并未想到,竟会难受成这样?
露茴道:“回将军,往日没有这般严重,想必是发热引起的。”
默了片刻,杨轩撩袍在床畔坐下,吩咐道:“这里交给我,你们每半个时辰进来换一次冷水就行,都先退下吧。”
露茴本想说“还是让奴婢来吧……”。
可见男人已经褪去锦靴上了床,一副不容置喙的神情,她只好上前放下床幔,又将床旁架着的铜盆挪近些,带着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萧玥睡得迷迷糊糊的,时不时齿间就蹦出一个“疼”字,杨轩将人揽在怀里,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缓慢轻揉着。
许久过后,待少女睡沉了些,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瞳孔漆黑,翻滚在心底的情绪已蔓延至眸底,幽邃晦暗,像是即将吞噬掉他。
落水那日的情景,他早已仔仔细细回溯了一遍。
她手在他腰间摸索的时候,他其实并非毫无觉察,可当时只觉那是她恐惧时的慌乱之举,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既然意外落水是假的,想必鱼符也是她故意偷走的。
她一点都不单纯,她早就有接近他的打算,并不是那美其名曰的“因他英雄救美,而对他一见钟情”。
所以,在他面前,她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杨轩盯着少女的脸,眸色收紧,握住她胳膊的那只手力道也逐渐加重。
她手臂纤细,在他手中不盈一握,不知是否弄疼了她,萧玥忽就动了下,鸦睫也跟着轻轻颤抖了起来。
杨轩心中一惊,赶紧松开她,手下意识地探上她的额头,仍旧是烫的。
他想起身去取一块冷帕子来,却是在收回手的那一瞬,被她牢牢抓住。
“阿娘,阿娘……你回来好不好?”萧玥握住他的大掌,低声喃喃,说起了梦话,“玥儿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紧接着,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将他的手拽得更紧了些,“阿娘,你不要走,不要丢下玥儿……”
乌黑的发丝贴在脸上,湿哒哒的,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少女蜷缩起身子,模样看上去脆弱无助,就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杨轩凝视着她,神色渐渐柔了下去,有疼惜,也有无奈。
他想,也许在她的年少岁月里,时常会做这样的梦。
内心的纠结在那一刻出现了崩塌。
静坐少顷,他俯下身去,吻干她眼角挂着的泪,动作又轻又柔。
他的原则在她这里,终究是成了溃不成军。
罢了,杨轩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已经决定娶她,那这些事情,就都不重要了……
翌日一早,晨光初照,众人如约启程。
萧玥身子虚,是被杨轩一路抱上马车的,见着中郎将如此爱惜自己送的美人儿,邓钧喜不自胜。
送至广陵城郊,邓钧打道回府,而杨轩等人为了早日追上大皇子,特意抄近路从山间穿行。
江南一带的山都不算高,但因着气候好,时常会有野味出没。
野兔松鼠穿梭在林间,毛茸茸的,时不时地就窜入萧玥的视线内,她指给杨轩看,可马车行得快,一下子就没了影。
“公主喜欢?”瞅着她微撅的小嘴,杨轩问道。
萧玥实诚地点了下头,“嗯。”
“那等过两月围场狩猎,在下给公主打一筐回来就是。”说着,他揉了揉她的头。
一筐?
他想把清欢殿变成兔子窝么?
此时,马车忽然停住,萧玥没留神,猛地晃了下,倒在男人怀里。
老八驭马过来,探至窗前道:“将军,前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杨轩竖了竖耳朵,神色一凛,道:“去看看。”
不多时,老八返了回来,说是前面的山头,有山贼劫了一伙人,看样子是想杀人夺财。
“将军,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让属下二人去解决一下?”老八问道。
身为羽林卫,除暴安良本就是职责,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杨轩果断道:“本将军去吧,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养了大半个月的伤,他确实需要动一动。
头一回见有人将剿匪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因着是他,萧玥深信不疑,赶紧让马车跟上去,唯恐错过一饱眼福的大好时机。
某处山头。
几名男子被匪贼团团围住,其实他们体格不弱,既然会打猎,多半也是懂武功的,可不幸中了对方的软筋散,全身发软,眼下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匪贼头头看着那几匹骏马,满意地笑了笑,走过来道:“老子知道你们在驿站还有同伙,他们身上肯定有不少银子,老子先把你们解决了,再等着他们过来,嘿嘿。”
说罢,就有喽啰操刀逼近几人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即将割喉见血之际,喽啰手中的刀被飞镖给打掉了。
杨轩从天而降,负手在后,用一种睥睨的神态望了过去,显然没将人放在眼里。
这可将匪贼们给惹怒了,二话不说,一伙人挥刀冲了上去。
几名男子如获大赦,怔怔地望着前方身手矫健的那人。
其中一名长相清正,旁的人管他叫领队,他神情中的崇拜,浓烈得几乎要溢出眼眶。
“这身姿,这力道,这招式,简直太妙了,”领队眸光闪闪道,“最重要的是,还长得如此俊俏!”
中原竟然有这样的男子,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待杨轩撂倒那伙山贼,老八、老幺持了绳索过来,将一行人绑到了树上。
羽林卫随身携带软筋散、蒙汗药等毒物的解药,吃上一粒,不多时便会好转。
领队有了力气,这就跑到杨轩面前,拱手道:“在下张赫,来自北地边城,走南闯北,做茶叶买卖的。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不知恩公贵姓,家在何方?来日必登门道谢。”
他一股脑说了一堆,可杨轩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瞥了眼,面无表情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被绑的山匪:“……”
举手之劳??
说完,杨轩没再理他,迈步朝马车走去。
张赫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欣赏更甚,只觉他这冷若冰霜的态度,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
杨轩这厢刚走近马车,对方又追了上来,毫不气馁道:“恩公,不知您要去哪儿?若是顺路,咱们可以同道而行啊。”
话刚说完,张赫恰望见站在马车旁的萧玥,视线蓦就凝在了她的脸上,似是从未见过如此姝色。
杨轩偏头,目光冷冷地攫着他。
张赫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内子。”杨轩言简意赅。
张赫又是一讶:“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