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铁的事实面前,一切倔强和冷静都是浮云。
许长生决定单刀直入,说道:“孙鹤予,照理说我不该揭你的伤疤,可是事情太过蹊跷,所以我还是不得不说。。。你以前有个儿子叫孙小果吧?”
孙鹤予听到孙小果的名字,身体猛然一震,脸顿时涨得通红,大声喊道:“你提他干嘛,他是犯了罪,但他已经被执行死刑,付出代价了!”
许长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把李林宸躺在病床上的照片亮在孙鹤予的面前。
孙鹤予瞥了一眼,淡淡地说:“这个人是谁,你给我看他干什么?”
可是毕竟是亲妈,看到费尽心血保护的儿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而且还落在警方手里,精心维护二十多年的秘密又可能被揭开,她的脸上还是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种悲伤和忧虑混杂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许长生看在眼里,继续趁热打铁:“你在公安局也干过几十年了,你也应该知道最近十多年DNA检测技术已经在我们司法领域广泛应用,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会轻易把你们带这里来。”
孙鹤予听到DNA这几个字,又联想到刚才许长生给他看的照片,她什么都明白了。
作为曾经的警察,她知道即便他们死不承认,法院也可以根据DNA鉴定结果判定“李林宸”就是她曾经的儿子孙小果,孙小果接下来的结局毫无疑问便是再次死刑。
一想到这,她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了椅子上,原先的镇定和平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颓废和生无可恋的状态。
。。。。。。
过了好一阵,孙鹤予终于心有不甘地问:“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小心翼翼不与他接触,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是孙小果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许长生郑重地说道。
“他现在不是在本本分分地做生意吗,又没强奸,更没杀人......”
“那你知道他开的夜店在从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孙鹤予沉默不语。
“他在大规模地组织卖淫嫖娼活动,更恶劣的是通过金钱引诱欺骗在校学生加入其中,甚至很多少女还未成年,给众多家庭造成难以愈合的创伤,完全已经触犯了刑法!
还有,他还豢养了一支美其名曰“礼宾部”的打手队伍,在公众场合耀武扬威,寻衅滋事,稍有人不如他意,就拳脚相加,动不动就把人打成重伤,完全是一支黑恶势力的行为!
对他的这些行为你难道从来没听说过吗?”
面对许长生的厉声质问,孙鹤予无言以对。
她天天看报,看新闻,并不是不知道她儿子犯下的这些事,开始她也担心,提醒他要收敛低调,毕竟他身上是个背着死罪的人,经不起再次调查。可是她儿子当面满口答应,过几天依旧我行我素,大概是从小养成的性格,天性如此,很难再被改变。
再加上,发生那些事后,他儿子又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也渐渐地不操心,随他去了。甚至她还一度以为,他儿子命大,要不怎么总能逢凶化吉呢?
可是她也不想想,之所以她儿子总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一方面是他们用金钱和人脉做武器进行“公关”,另一方面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碰到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的当代包公。
但是,现在叶峰来了,许长生来了,昆市的天变了!
但孙鹤予可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特别是现在的事涉及到他儿子孙小果的生死存亡。
当年她前夫陈耀嗜酒如命,每每酗酒后就无缘无故地打骂她娘俩,她本早想离婚的,但考虑到这样儿子将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人,她硬是又忍受了好几年。
后来她带着儿子孤苦地生活,由于工作繁忙,她疏于照顾儿子,导致儿子不得不又跟前夫生活了一段时间。那正是他开始懂事,世界观形成的关键几年,因为缺少父母的关爱,再加上耳濡目染,儿子逐渐承袭了父亲暴逆的性格。
所以,孙鹤予很自责,对儿子很愧疚,即使儿子后来犯了错,甚至犯了罪,她也把责任先归咎于自己。
在行动上,她总是想方设法利用自己作为警察的身份和便利,帮助儿子去说情、去疏通,帮助他减轻罪责。到后来,儿子所犯的事越来越大,她就说服后夫李桥忠出面托关系。
李桥忠曾在军队服役,后来在云省武警总队做过副处长,复员后又做过分局副局长等,他的很多战友后来都在云省政府和司法界担任着中高层职位。在这些人中,现任省司法厅厅长的罗正云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
罗正云当然不会因为是李桥忠的老战友而毫无顾忌地帮他们,他也当然不是无所不能的,到后来他也要找更多关键的人物来疏通关系。
为此,早年为了保住他们这个儿子,孙鹤予和李桥忠花光了夫妻俩毕生的积蓄,甚至包括他们所有的灰色收入,但他们并不后悔。
好在他们儿子的命最终保住了,但这是一起极其秘密和凶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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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老罗曾告诉他们,光凭他是根本完成不了那个任务的。在他们的再三追问和保密的承诺下,老罗透露他当时找到了在省里担任政法委书记的秦姓书记的秘书,把他们交给他运作的资金都打给了这位秘书提供的海外账户。
他们由此对这位秦姓书记深感恩情,多年来一直关注着他的消息,直到几年前他们知道他已经成为云省的二把手。
本来,罗厅长也好,秦省长也好,孙鹤予准备一直在心里恭敬地供奉着他们,但现在眼前这个警官明显暗示他要准备揭开他儿子当年死刑未死的惊天大秘密了!
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孙鹤予心乱如麻,烦躁不安!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眼前正在审讯她的警官。
市公安局处级以上的主要领导她以前都见过,眼前这个四十来岁年纪,看起来精明干练,英气勃勃的警官却从来没见过。
他说话听起来是北方口音,难道他就是老罗口中的那个新来的公安局副局长许长生?
听老罗说他研究下来,这个许长生历来油盐不进,铁面无私,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接触,试图拉拢他到自己的阵营,免得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暴露了。
老罗可以避着他,但她今天却不得不冒一个险了,再等下去,等这个许长生把李林宸就是当年孙小果的真相给公之于众了,就再也没有办法挽回余地了。
想到这里,孙鹤予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向许长生招了招手,让他凑近些。
许长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来到了她的面前。
孙鹤予还是向他招手,示意再近些。
直到许长生与她面对面,她用右手半掩着嘴,轻声说道:“警官,我们儿子孙小果的案子早就已经是定案了的,这是当年政法委的秦书记,哦不,现在应该说是秦省长,他老人家亲自过问过的,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找现在司法厅的罗正云厅长确认。”
孙鹤予真是豁出去了,不惜把当年她的两位大“恩人”都给抛出来了,她就是想赌一把,看看这个许长生到底会不会有所顾忌。
为了儿子,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