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如先前那般阴郁,虞楚黛也轻松许多。
她扫一眼高龙启胳膊,道:“陛下,妾身带了药,给您伤口上点儿好不好?”
高龙启睁开眼,瞥她,“张泰田给你的?多事。”
虞楚黛讪讪缩手,摩挲着药瓶。
高龙启将手臂一转,伤口朝上。
他手臂上,除了现在这伤口,还有许多旧疤,想来是从前弄伤的。
也不知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跟不怕痛似的。
虞楚黛见状,立刻打开药瓶,小心翼翼给他涂药。
在此过程中,她明白了一件事。
高龙启太会用酷刑折磨人,发起疯来连自己都能下狠手砍,在这种环境下,太医们研习内症做什么?根本毫无无用武之地。
咱们陛下看上去是心脏会有问题的样子吗?天塌下来,他的心都能跳得稳健。
而对于缺胳膊少腿的外伤,太医们倒是十分擅长,技术精湛,各种外伤药物研发不断,惠及全宫上下。
听小寿子说,庆和公主都能走路了。挨过那么重的板子,涂过药后,才几天工夫就能下地,太医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虞楚黛心中遗憾,高龙启怎么就没跟她一样的病呢?但凡他也心脏不好,太医院怕是第二天就能捣腾出什么猪心换人心的神迹出来。
不行,她不该这么诅咒他。
心悸病很痛苦,大家还是都别得病为好,即使是高龙启这种人。
虽然她在大殿上发病,和他脱不了干系,但听结香说,这几天他对她很是照顾。
她可不是白眼狼,如今他有伤,她也该照顾一二。
高龙启望着她给他涂药,她动作极轻,似乎生怕弄疼他。
高龙启:“用不着这般束手束脚,一点小伤而已。”
虞楚黛停顿一下,脑子一抽,想起戏文里的经典桥段。
这种时候,是不是正好表表情衷啊?
上回来乾华宫,她想培养巩固下二人不存在的情谊,后来吃饭吃得太投入,浑然抛诸脑后。
今晚,英雄受伤了,她这美人替他疗伤,岂非天时地利,只差人和?
不能浪费大好时机。
虞楚黛捧着高龙启的手,含情脉脉,“瞧陛下这话说的……伤在你身,痛在我心。陛下可得爱惜圣体呀。”
高龙启:“……”
他一阵爆笑,手臂无意间拍进水里,溅虞楚黛一脸水。
有的女人,做作起来是恶心。
而虞楚黛,做作起来,会因为过分做作,刻意拙劣至极,就变成了搞笑。
被溅一脸水的虞楚黛:“……”
她抬手拿袖口擦擦脸。
这个反应不对吧。
这种时候,难道英雄不该很感动吗?
至少,场面应当是温情的,而不该是他在池子里笑,拍她满身水。
他果然有病。
她却总被他看似正常的表象欺骗,拿正常逻辑去对待他。
高龙启见她浑身湿漉漉,停下笑来,伸手,直接将人拽进水中。
虞楚黛忽然落水,呛了几口。
乾华宫这温泉池,比后山和甘泉宫的都深,慌忙间,她抱住高龙启,贴在他身上。
高龙启:“虞美人,你今晚来,还这般做作,朕看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虞楚黛堪堪站稳,拨弄贴了满脸的头发,听之疑惑道:“那还能在什么?”
“你在勾引朕。”高龙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朕早说过,你是流氓。”
虞楚黛呵呵冷笑,看看,什么叫倒打一耙?
她盯着高龙启的唇角伤痕,反击道:“陛下不遑多让。建议您先把唇上的伤处理掉再说这话。也不知谁这般放肆,同陛下耍流氓都耍到明面上了。妾身可远远不及你们会玩。”
先前,她以为他不行,所以会比正常男人纯洁些,可如今看来,陛下是又菜又爱玩。
她洋洋得意,瞧瞧她这美妙的阴阳怪气,瞧瞧这明褒暗贬。她今晚观察力爆表,发言反击水平呈直线上升。
凭什么总是她被高龙启骂流氓?她受这欲加之罪,再一再二,不可再三,真以为她没脾气呢。
高龙启本是靠在岸边,听她这话,站起来,绕着她走半圈,观察一番,道:“虞美人今晚很是伶牙俐齿,从前竟没发现。”
虞楚黛越发得意,他这么说,看来是被她说中了。虽然读不了他的心,但她毕竟读过百八十人,对人性的了解,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乘胜追击,压住得意,回想下德妃的沉稳模样,模仿道:“妾身口才是还不错。从前,只是陛下不够了解。”
他听出,她声音故意冷冷淡淡,道:“嗯,是。今晚气性也很大。”
虞楚黛哼一声,“妾身才没生气。妾身是平心而论。”
狗东西高龙启,不知道被哪个女人……也有可能是男人……咬过,还在她这里装清纯,她今天就要戳穿他的虚伪面目。
高龙启笑了,明明气得都敢跟他呛嘴了,还嘴硬说不气。
不过真论起来,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
高龙启将她按在岸边。
他身形高大,骤然靠近,压迫感极强。
虞楚黛害怕,强装镇定,“你、你做什么?说不过就要打人,非君子所为……”
话一出口,她后悔了。
高龙启跟君子没关系,他一向都在疯子行列。
要不……她给他磕一个?
现在磕还来得及吗?
就说,陛下呀,其实刚才人家不是呛嘴,是在表演单口相声。
她脑子还没转出解决方案,唇上痛感袭来。
“唔——”
她吃痛,本能抬手,狠狠拍他肩膀,想将他推开。
这点力度,于他而言,跟猫挠似的,根本毫无威胁。
反抗不在于轻重,而在于行为本身便是忤逆,所以该罚。
他变本加厉,再进一步。
“……”
她被滑软异物感惊到,呆住,别说反抗,连动都忘了动。
在她的认知里,舌头是用来吃饭的。
高龙启见她一动不动,放开她。
血渍染红她的唇,好看,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的血。
高龙启:“瞪朕做什么,昨晚你就是这么咬朕,还敢恶人先告状。朕只是帮你回忆回忆。”
虞楚黛毫无记忆,坚信自我,“不可能。以妾身的人品,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高龙启也不生气,慢悠悠抬手,作势要抓她,“想不起来没关系,朕乐善好施,不介意再帮你一次。”
“想起来了!”虞楚黛慌忙一只手捂住高龙启的嘴,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我真想起来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其实一点儿都没想起来,她依然坚信自己是个好人,此番绝对是高龙启污蔑她。
只是,世道艰辛,好人难做,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