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黛觉得是,便下车,与高龙启同骑一马。
高龙启道:“你家在南惠都城丹寿,并不远,要不了十天就能到。”
虞楚黛心中期待,不知道家里看到她时,会是如何反应。
恰逢今日冬阳和煦,两人缓缓而行,悠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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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丹寿城的虞府里,哀戚一片。
虞家人打算,等到今年清明时节,就为虞楚黛立个衣冠冢,免得可怜的女儿死后连魂魄都无归处。
其实,在虞家人心里,虞楚黛早已亡故。
北昭的消息,很难传播到南惠来,遑论王宫中关于后妃们的消息。
当然,北昭帝盛宠虞贵妃,以及南惠妖妃迷惑昭帝之论,国事掺杂着桃色,着实惹人眼球。
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忍不住对此议论几句,先羡慕一番,再骂骂疯帝妖妃,如此才算心满意足,久而久之,这些小道消息纷纷甚嚣尘上,连南惠街头的小毛孩儿都知道。
虞家人,自然也听说过,还是虞右史从朝堂同僚处得来的第一手消息。
虞右史将妖妃贵妃之事,说给家里人知晓后,虞家人都是叹气悲伤。
因为同去北昭和亲的女子里,有虞氏女,余氏女,以及于氏女。
余氏和于氏,长相也皆是美艳过人。
余氏精通舞蹈,身材凹凸有致。
于氏,则天生一副好嗓子,歌声婉转动人。
说来也巧,这二人还都跟虞楚黛有过交集。
多年前的花朝节,女孩子们凑在一起玩儿,后来这二人不知怎的嘲讽起虞楚黛来,还差点将她推下水,幸好有好心人帮了虞楚黛一把,她才不至于吃大亏。
事后,虞母生气质问,两人却哭哭啼啼,一口咬定是虞楚黛的错,装得别提多可怜多无辜。
由此,虞家人比谁都清楚,这两人性子都厉害得很,绵里藏针,还很会撒娇撒痴。自己家的虞楚黛跟她们比,那就是个没用的小呆瓜。
而虞楚黛的乳名,还真就叫呆呆,因为从小就有点呆愣愣……
这要怎么跟人家比?
阅女无数的昏君们,只会喜欢花样繁多的妖艳贱货,也就余氏和于氏能将其降服。
由此,显而易见,妖妃要么是余贵妃,要么是于贵妃,反正绝对不可能是虞贵妃。
不管是那两个女人中的哪一个得宠,以其小肚鸡肠,都不会让虞楚黛好过。
除了后宫妃嫔之争外,那个高龙启更是个神经病。
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作死把自己的王宫都作没了。
虽然后来又杀了回去,可经过此等宫变,虞楚黛即使没被妖妃害死,也难逃叛军逆贼的折磨。
念此,虞母又是一声悲泣,拿起帕子擦眼泪,“我可怜的黛黛啊。”
嫂子见此,亦是伤心,跟着哭起来。
虞右史和虞大哥则是看着女眷们,叹息不止,却又不止该如何安慰,只能商议着,等到了清明,将坟茔修在风水宝地,再请个厉害的师傅超度引魂,盼着来世能投个好胎。
房里悲悲戚戚,忽然,看门的小厮匆忙跑进来,打断众人。
小厮禀报道:“老爷,夫人,门口有客人求见。”
虞右史没心情,看看天色,黑沉一片,不悦道:“大晚上的,谁闲得没事干跑来烦人……你就说我病了,不见。”
小厮道:“您还是见见吧,是小姐回来了!真的!小的本来也不信,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当真是小姐啊。”
虞家人惊愕。
虞右史连忙跟着小厮跑出去。
一出门,昏黄灯笼下,身着红斗篷的女子转身朝他笑笑,道:“爹,好久不见。”
她身旁,站着个高瘦的黑衣青年,腰间别着把剑,眉目锋利。
虞家小厮们来了不少,虞楚黛不方便说出高龙启身份,便随口扯谎,介绍道:“这位是齐侍卫,专程护送我回来探亲。”
虞右史方才还沉浸在悲伤里,不料现在竟见到了活生生的女儿,高兴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连忙将虞楚黛和齐侍卫引进家中,吩咐小厮们好好招待车队侍卫们,照顾好马匹,又命厨房赶紧做饭,今晚要开宴。
虞家人皆是惊愕过后,开心不已。
很快,饭菜上来,一家人围坐开宴。
虞右史举起酒杯,先来了段开场白。
骈文华丽,酸不溜丢,比高龙启在北昭时开国宴还复杂。
高龙启:“……”破案了,终于知道刚认识虞楚黛那会儿,她时不时冒出来的文人酸腐味是跟谁学的了。
陈词滥调说完后,虞右史宣布开宴。
今天虞楚黛回来,意外惊喜下,虞右史格外开心,几杯酒下肚后,越发飘飘然。
他拿着酒杯,拉着高龙启敬酒,笑道:“来来来,小齐啊,一路护送辛苦了,多喝几杯。你吃点儿菜啊,看看咱们南惠的菜怎么样——”
虞楚黛看看高龙启,连忙去拉虞右史,“爹,你吃你的,别管他。”
没人敢这么吵高龙启,更别提扒拉他。
虞右史只当高龙启是个远道而来的侍卫头领,道:“那怎么行,招待客人,得有招待客人的礼节。黛黛,你虽然当了贵妃,但人家侍卫大老远送你回来不容易,你得注意礼貌。来,小齐,我再敬你一杯,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虞楚黛看向高龙启,偷偷握拳给他作揖,千万别跟她爹计较,他这人就这样。
高龙启并未言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虞右史睁大眼,“哎呀呀,小齐酒量真不错!咱们南惠都是喝一口,你直接一杯干了啊?来,再满上。”
虞右史倒满后,看向虞楚黛,叹口气,道:“这个酒可不一般,还是黛黛出生那年,我亲手埋的,本来打算等她出嫁时喝。后来她嫁去北昭,我都来不及挖出来。没想到今日她还能回来,我心里高兴,黛黛,你也喝一口尝尝。”
虞楚黛听着有些难过,接过酒,舔了一小口。
好辣,好难喝,她对白酒实在欣赏不来,还是更喜欢甜甜的果酒。
高龙启看向虞楚黛,接过虞右史敬的酒,仰头饮下。
他虽话少,但喝得爽快,惹得虞右史越发来劲。
虞楚黛表示没眼看。
菜都上全了。
她将下人们都屏退,关上房门,走到热情劝酒的虞右史身旁,拿下他的酒杯。
虞右史不高兴,要教育下她,道:“正所谓,君子——”
虞楚黛道:“爹,这位是陛下,方才人多眼杂,我不方便说。”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看向高龙启。
虞楚黛读到他们的心思,又重复道:“真的,没开玩笑。他就是北昭帝,货真价实。”
一声婴儿嬉笑打破寂静。
虞母怀里的婴孩,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