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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力花了半个小时,就将两坛泡了锁阳的‘白水杜康’,高价卖掉了。
买主自然不是公社的大头头,张朝阳他爸。
不过,陈力的整个‘经营’过程中,借的势,却还是那个名叫张富团的中年老男人。
“给我家送酒?送什么酒?”
“啊?不对,难道我找错门了?”
“你应该找错门了”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您了,我这就走,实在不好意思啊。”
“等等,你给谁家送酒?送什么酒?”
“给张主任家送酒啊,我大伯藏的这几坛药酒,也没什么,就是壮腰健肾、益气补血、重振男儿雄风……”
“……”
果然是兜里有点钱、手里有点权、年纪有点大、头有点秃的……男人的钱,最好赚。
稀里糊涂的,只‘走错了’三家,两坛‘秘方白水杜康酒’,就卖掉了,且还不存在投机倒把的问题。
一坛酒,四十块钱,不讲价。
贵吗?
说实话,还真不贵,一坛酒10斤,光白酒就值20块钱左右,加上里面的药材,价格翻倍不过分。
讲价我就走人,我都答应了人家‘张主任’,你们这些人也太不讲理了,怎么能强买强卖嘞?
如此这般,一转手,八十块钱到手了。
牵着老驴,唉声叹气的走出公社大院,在挨挨挤挤的烂泥街道上,七绕八绕,直到确定没有被人‘盯梢’……陈力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小本经营,虽说是一个不愿卖,一个非要买,他这個老实巴交、呆头呆脑的乡下穷小子,还是一个‘受害者’。
可是。
眼下毕竟是1978年的冬天,各项政策已然出现松动,但也仅仅是松动,螺帽还没有完全拧下来,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人给拧紧了。
陈力牵着老驴,出了苦水镇,走出去三四里地后,穿过一片毛林子,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镇上。
过年了,不置办些年货,说不过去啊。
他将老驴栓在镇西头的一棵大树上,双手拢在棉袄袖子里,像所有的农民那样,东张西望,抠抠搜搜,不显山不露水的来到了供销社大商店。
离开陈家沟时,他去过常书兰家、大伯家和五个叔叔家,借了他们的不少票证。
反正他们都没钱,票证放着也白放,还不如想办法先用掉再说。
至于说倒卖票证,挣一点小钱……他想都没想。
那玩意儿,可是妥妥的违法行为,不出事的时候,好像大家都在悄咪咪的倒卖,可是,一旦被人盯上,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一辈子就完蛋了。
他可是一个立志干大事的男人,这种低级错误,能不犯,就绝对不会沾手。
“兄弟,有票吗?”
“布票粮票烟票酒票都行,高价收!”
“兄弟兄弟,哎哎哎,等一下……”
“……”
供销社门口,几个年轻人逢人就问有没有票证出手,陈力苦笑摇头,不得罪,也不吭声,顺利挤进了大商店。
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过年前的供销社大商店,货品很多,都是人民群众最需要的东西。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多数商品的价格偏高,群众买不起。
一尺碎花布,四毛二;一斤红糖,八毛钱;一斤寸干糖七毛二,一斤煤油三毛二,一盒洋火二分钱。
让陈力有些意外的,是大商店里还卖鞭炮,浏阳河牌子的,一挂200响的,一毛六;
还有烟酒糖茶,品种少,但销量好,一些职工家庭来镇上置办年货,主要就盯着这几样好东西。
一包双兔烟四分钱,一包老工字卷烟一毛二,一瓶绿瓶西凤两块八,一瓶茅台……滚!
别挡着后面的顾客。
怀里揣着五张拾元‘大团结’,一厚沓伍元、贰元、壹元、伍角、贰角、壹角……面额不等的毛票,陈力的心情很好。
他在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大伯家五个孩子,常书兰家七个闺女,五个叔叔家十六个孩子,每个人都得扯一身新衣服。
红纸得买十几张,过年了,不贴对子不像话。
鞭炮多买几串,一家一串,听个响,炸一炸积攒多年的晦气,也算是给村里人某些人亮个耳朵,从今往后,别轻易动心思整人。
陈力在大商店里转一圈,发现张朝阳不在,心情就更好了。
不是怕,是嫌麻烦。
在一个“不得无故打骂顾客”的年代,招惹了一个供销社营业员,总归来说,还是有些不太好的后遗症。
所以,在自己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陈力不会主动惹事。
在售货员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他很快就完成了‘采购任务’,扛着一个麻袋出门了。
“这是哪个村的?”
“狗日的,真有钱啊。”
“嘁,他有钱?瞧他身上穿的破衣烂衫,比我还穷,算什么有钱人?”
“估计是哪个生产队的出纳,统一采购年货的……”
在一些人的议论声中,陈力快步出门,就扛着一麻袋年货,又在街道上逛了一大圈。
约莫半个小时后,他出了镇子西头,在大柳树下,将一麻袋年货驮在老驴身上,便回了陈家沟……
……
“嘶!咋这么多东西?”
“锁阳真能卖钱?”
回到陈家沟时,天已经黑了,陈力喊来常书兰帮忙,说是先把年货分一下,回头让文老师帮忙,给几家人的孩子每人缝一身新衣服。
麻袋打开,一样一样东西拿出来,摆满了一炕。
常书兰看得眼皮狂跳,两条腿软软的,酥酥的,都快要站不住了。
“陈力哥,你不会、不会犯事了吧?”她使劲揉了几下自己的胸口,有些口干舌燥。
这一大堆东西,随随便便的,可不就得三四十块钱?
几斤冬天采挖的锁阳,就算卖成天价,那也有个数啊……常书兰一脸的难以置信:“锁阳真这么值钱?”
陈力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壳:“不是锁阳值钱,是这个值钱。”
1978年年底,一场天翻地覆的巨变,正在酝酿。
今后的几十年,什么玩意儿最值钱?肯定是脑子啊,一斤最少能卖几百万、几千万……
常书兰不信。
陈力大致说了一下卖药酒的过程,一些细节,自然只字不提,只说现如今世道变了,很多人和事,都会随之而变。
“这一次,我主要是练了一下手,试了试自己的想法。”
陈力剥了一颗水果糖,不由分说塞进常书兰嘴里,笑眯眯说道:“翻过年,政策风向一变,咱先把白刺滩那几百亩荒滩承包下来吧。”
“咱们都要复习考大学,弟弟妹妹们也要上学,他们的生活费、学杂费,还有以后上大学的钱,都得提前开始挣。”
“这种烂包日子,该结束了。”
“从明天晚上开始,咱俩就一起复习功课,我底子薄,你得帮我补习数学、英语……”
陈力手底下忙着整理‘年货’,像个慈祥老父亲,絮絮叨叨的为几家人谋划着,盘算着。
常书兰终于忍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陈力,温软的身子贴了上去,声音抖抖的,小手摩挲:“陈力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