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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走了辅导员,陈力心情不错,便干脆带着常书兰在复旦校园里转悠了一大圈。
玖园,国福路51号,奕住堂,复旦校钟,相辉堂,相伯堂,蔡冠深人文馆。
一路走,一路看,其实没什么意思。
一所高等学府的标志性建筑,被一些人吹嘘得了不得,似乎转一转、看一看,打卡旅游后,便能增添一点文化底蕴。
陈力对此,基本没什么感觉。
他倒是觉得,身边陪着一个秀气、文静而美丽的少女,走过那些花圃、草坪和林荫小道,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比什么都强。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复旦的食堂多,而且,味道还不错,饭菜的价格也不高。
午饭时,两个人吃了四个荤菜,才花了八毛六分钱。
米饭免费,管够。
陈力一口气吃了七碗米饭,常书兰略少,才吃了四碗,让食堂的几个大叔大婶好一阵嫌弃,远远的,对他们指指点点……
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复旦校园,天色渐暗,眼看着就要入夜,陈力领着常书兰来到学生食堂,敞开肚皮,又大吃了一顿。
这个年代的沪上饭食偏淡、偏淡,毕竟想吃一口油多酱赤,得有足够的油和酱啊……但贵在精致,哪怕是学生食堂的饭菜,那也很好。
“先熟悉几日,回头我打听一下,看看校园内有没有出租的房子。”
他从兜兜里摸出一個小本本,用钢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絮叨着说道:“宿舍里住八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写东西,得提前想想办法,反正又不差几块钱一个月的房租。”
常书兰却一脸的惆怅:“陈力哥,以后、咱俩可咋办呢?”
陈力头都不抬的笑道:“凉拌吧,上面又没规定不准人喜欢人,也管不了人想人。”
常书兰‘噗嗤’一笑,旋即又开始发愁:“本来咱俩的关系你可以不说的,现在倒好,让辅导员老师知道了,估计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
陈力收起小本本和钢笔,站起身笑道:“有什么麻烦?咱们本来就是娃娃亲啊。
更何况,我今年才18,你更小,过了腊月才18岁。
按照国家婚姻法规定,男22岁,女20岁,才符合结婚法定年龄,你急什么?”
常书兰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力拉着小手走出食堂:“走走走,先送你回宿舍……”
……
接下来的三天,陈力随波逐流,开班会,领教材,参加了两次中文系组织的迎新会,没什么新意。
大一新生刚入学,每天见到的老师只有两个,一个是中文系79甲班的辅导员林燕如,另一个是79乙班的辅导员陈敏。
这二位辅导员老师,其实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年轻小姑娘,两个人都是复旦中文系的学姐,留校任教的,人挺好。
至于说甲乙两个班的同学,总共才94个人,年纪最大的33岁,蚌埠老知青;年纪最小的18岁,正是陈力。
因为年龄、性格等各方面因素,陈力其实跟这些所谓的‘同窗好友’,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均为泛泛之交。
当然,班上那些同学,对他这个来自陈家沟的、沉默寡言的贫寒少年,没有显示出多少鄙夷,但也不热情。
总而言之,陈力的大学生活,就像他的高中生活一样,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他也心甘情愿的当了一个小透明人,读读书,散散步,偶尔溜出去,跟小媳妇常书兰见个面。
在陈家沟时,常书兰很主动。
热情奔放,动不动就要贴过来,温言软语的撩拨一下陈力哥。
结果倒好,现如今,两个人上了大学,四下无人时,陈力想偷偷摸摸的牵一牵手,亲一亲……呃,他其实也没什么坏心思。
可是,每一次,他的行为,都会遭到常书兰同志的强烈反对和抗议……就惆怅的。
陈力知道,常书兰是真怕了。
辅导员林燕如的一番‘警告’,还真不是开玩笑,1979年的大学校园,如果有谁传出‘生活作风问题’,那个人,基本就完蛋了。
大学生的生活不‘检点’,开除学籍是基操,最让人头疼的,却还是在档案里塞一张纸条,‘生活作风’的污点,便要背负几十年,一辈子。
转眼间,开学的轻松一周结束了。
正儿八经的一节课都没上,大一新生的军训开始了。
眼下的复旦校园,面积很大,高楼大厦没有,用来军训的一片荒地,足足有五十多亩,宽敞的很。
军姿、军容、军纪、军威、军事常识训练,这是常规训练,两个礼拜后,便见成效。
那些平日松松垮垮的,玉树临风的,风姿绰约的男生女生们,顶着初秋时节的酷热,汗流浃背,叫苦不迭,在一名黑脸教官的折磨下,肉眼可见的开始蜕变。
男生们的腰杆子挺直了,脸膛晒黑了,目光变得坚定不移了。
女生们厉害。
这个年代的女大学生,身子骨可真结实,全程陪着男生站军姿、走正步,摸爬滚打,匍匐前进,仰卧起坐,引体向上……丝毫不让须眉啊。
甚至,在陈力这个曾经的越战老兵看来,中文系两个班的四十几名女生,比五十名男生更耐操。
当然,前两个星期的训练任务,只是一道开胃菜。
接下来的两三个星期,才是真正的军事化训练:5公里负重越野,挖战壕,挖防空洞,野炊,实弹射击,投弹训练,战地救护……外加每日早晚两遍军体拳。
第一个5公里负重越野结束,两个班上,就有七个人被送进了校医室抢救。
黑脸教官的一张大黑脸,更黑了。
“你们是大学生,这样的体质能行?”
黑脸教官是山东沂蒙老区人,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看上去接近40岁,实际年龄却才29岁。
他从校医室回来,阴沉着脸,点了好几个人的名:“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出列!”
几名中文系高材生出列,被罚了二十个俯卧撑,直接累趴下,爬都爬不起来了。
“一个5公里负重越野,加上二十个俯卧撑,你们这些人就变成了软蛋?”
“孬种!”
“废柴!”
“午饭取消,在操场东面的树林里挖战壕!”
大学生们一片哀嚎,东倒西歪的走过去,每人领了一把工兵锹、一把洋镐,跑步进入指定地点,叮叮当当的挖掘起来。
黑脸教官站在高处,冷眼旁观,他的那一张大黑脸啊,渐渐的都要成猪肝色了。
“全体都有,停!”
他一声喝令,让所有人停止挖战壕,并指着三十几米外的一个高大人形挖掘机怒吼:“伱们看看人家怎么挖战壕的,再看看你们!”
“你们这些废柴,东倒西歪,有气无力,你们这是在挖战壕还是在磨洋工?”
众人的目光投向埋头挖土的陈力,一个个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生无可恋。
陈力这个家伙,不声不响的,咋就不知道累啊?
“牲口。”有人低声嘀咕一句。
“对对,就是牲口,”有人附和说道,“而且,还是生产队的牲口!”
“……”
中文系两个班的同学,其实也没什么恶意,纯粹就是被黑脸教官给折腾惨了,口头上过过瘾,发泄发泄罢了。
陈力自己听了,也只是咧嘴一笑。
咱本来就是生产队的牲口啊,有问题?没问题。
不料,他们的言语听在黑脸教官的耳朵里,登时便让这位沂蒙山汉子勃然大怒:“牲口?你们说他是牲口?”
“好。”
“我,还有我的那些战友,也是这样挖战壕的,难道说,我们都是牲口?”
这位黑脸教官的脾气很坏,一把抢过工兵锹,就当着几十名中文系大学生的面,开始疯狂挖掘起来。
泥土飞溅,铿锵作响。
不到二十分钟,一个深一米五、宽一米、长两米的简易单兵战壕就挖好了。
黑脸教官手脚并用的爬出战壕,站在土堆上,抹一把头脸上的汗水,冷声说道:“给你们三十分钟,每人挖一条同样的战壕。”
“否则,休怪我靳老二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