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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都要聊不下去了啊。
这个路摇,听了陈力的几句“无心之言”,也不知触动了哪一根神经,竟然当场来了个“打麦场悟道”!
人生。平凡的世界。
这不正是路摇老师的成名作和代表作吗?
陈力半眯着眼,抬头看一眼灰蓝色的天空,忍不住挠一挠后脑勺,咧嘴笑道:“此中有真意啊。”
眼瞅着路摇,他莫名的有一点冲动:‘要不,试着催熟……一下?’
路摇的《人生》,还得一年多才能写出来,《平凡的世界》,还得好几年。
这两部小说作品,曾经让陈力爱不释手,读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平凡的世界》,那种平凡到寡淡,啰嗦到极致的语言文字,最适合人到中年后,每天读上十几页,几十页,掩卷沉思。
或者,用来催眠,疗效显著。
西北捶王孙少安……贺秀莲,孙少平,孙玉厚,孙玉亭,孙兰香,王满银,田福堂,田福军,润叶,晓霞……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加上电视剧里面的那些人物形象,突然浮现出来,音容笑貌,悲欢离合,让陈力略微有点失神。
“陈老师,想啥呢?”路摇有些好奇的问道。
“想你呢,路摇老师,”陈力嘿嘿笑着,使劲搓几下脸颊,“你想不想快速升级……呃,想不想掌握一点写小说的小技巧?”
路摇瞪大了眼,惊喜问道:“写小说、真的有技巧?”
废话,技近乎道,天底下的事情,哪个不需要技巧……陈力点头:“也不算技巧,就是我总结的一点经验之谈,等抓阄结束,咱们聊聊?”
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对路摇老师,进行一次循循善诱、深入浅出的“催熟”……
……
陈家沟的“抓阄大会”,持续了整整一個上午,生产队的牛羊牲口、鸡鸭鹅、农机具等,终于分完了。
紧接着,又开始抓阄分‘大件’:三个鱼塘,57亩林场,22亩梨园,七八处荒滩、荒地。
这些大件,原则上只能承包经营,不是土地买卖,所以,大家伙儿的兴致不高,基本流产了。
有人哭,有人笑。
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些抓了牛马骡子等大牲口的,因为家里没钱,交不起“差价”,愁的不行。
有人抓了一群鸡,几只羊,领了百八十块钱的“差价”,却更愁,家里人丁单薄,没有足够的青壮年劳力,又没有抓到大牲口,明年开春可咋办?
自始至终,陈力都很平静。
改开之初,肯定有点疼,有点凌乱……等过上一段时间,就不疼了,麻木了,习惯了。
他的手气不行,抓了三只羊、十几只鸡,领了173块钱的“补偿款”,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接下来的分田地,分鱼塘,分农具、农资,他让大伯看着办就行了。
“说好的要请你们吃烤全羊,今天,正好抓了羊,不用买了。”
回家后,陈力喊来常书兰、陈翠兰、陈刚几个人,一起动手,在自家院子里的墙角,先盘了一个“馕坑”,堆了柴火点着了,先让烧炉膛。
然后,他这才开始宰羊。
他的宰羊手法很娴熟,一看就是西北汉子的刀法。
一刀抹了羊脖子,接了血,在羊的小腿位置,割一个小口子,插一根竹管进去,“噗噗噗”一阵吹,羊皮就会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
轻轻拍打十几下,这个时候,就可以剥羊皮了。
“歘歘歘”一阵响。
陈力凭着一只拳头,不到五分钟,就把一张羊皮完整的剥了下来,上面撒几把青盐,涂抹均匀,算是初步腌制处理了。
接下来,就是收拾、清洗肠肚下水,自有常书兰几个帮忙,都很熟练。
陈力的这一手,直接把《人民日报》的两位记者同志看呆了。
好家伙,宰羊的手法如此了得,真不是屠宰场的大师傅?
第一只羊,路摇打下手,全程学习观摩。
第二只羊,他便上手了。
还别说,农家寒门出身的路摇,其实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只用了二十几分钟,也宰好了一只羊。
“陈老师,我痴长几岁,就充个大,喊你一声兄弟吧。”
干完活,路摇的心情不错,丢给陈力一根黄金叶:“陈力兄弟,现在,能说一说写小说的技巧了吗?”
两名记者同志的耳朵,瞬间便支棱了起来。
陈力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讲故事。”
他告诉路摇,天底下,几乎所有的小说作品,说到底,其实都是一个编故事、讲故事的过程,没什么太深奥的技巧。
在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只有三点:人物,剧情,背景。
有人能写好,读者喜欢,能够一路追读下去,无非就是人家的故事曲折、精彩,人设讨喜,有逻辑,不降智,不放毒。
有人写不好,一般情况,不是故事不够精彩,就是人物设定有问题,不讨喜。
陈力说的,是三四十年后,网文扑街作者们必备的‘基础理论’,其实一点营养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理论的高度、深度和广度。
问题是,这一番话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反而让延安大学中文系毕业的路摇老师,听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
没办法,中文系的高材生,一肚子的‘高深精’,偏生把文学看得太纯洁、太神圣,愣是捅不破那一层薄薄的膜。
或软,或短,或无力。
总而言之,眼下的作家群体,因为太把文学当回事儿,反而写不出多少东西,陈力称之为‘思想性便秘’……
……
“你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从什么时间开始,到什么时间结束,结果如何?读者有没有共情?有没有期待感?”
这些基础理论,路摇其实比陈力还要熟悉很多,所以,陈力的话题,很快就进入了某一个故事的“内核”——
先把《人生》给催生下来。
“黄土高原的深处,有那么一个村庄,落后,贫穷……村子里,有个不甘心的农家少年,就像你我一样,最大的梦想,就是离开穷山沟,进城,想办法吃上公家饭。”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这二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说不定都私定终身了。”
“苍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努力,农家少年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初的民办老师,到广播站,到县文化馆,终于吃上了公家饭。”
“同时,他还认识了一个城里的姑娘,情投意合,有共同的人生目标;乡下姑娘进城,发现那狗币已经移情别恋,便只能黯然退出,成全那个负心汉,以为这就是爱情。”
“结果倒好,因为种种原因,那狗币犯了事,或者,被人给阴了一手,丢了铁饭碗,滚回农村去,又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人。”
“这种故事,在我们西北这边的农村,遍地都是,关键看你怎么去编织。”
“路摇老师,我个人认为,既然是讲故事,那么,咱们写小说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卖弄文笔,娓娓道来便是了。”
“一句话,干就是了,别磨蹭……”
“……”
一顿巴拉巴拉,陈力说爽了。
两名记者听呆了:‘写小说,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这世上的作家,会不会比狗还多?’
路摇老师却若有所思。
他告诉陈力,他知道这样的一个故事,因为,他就是那个不甘心的农家少年,村里有个喜欢他的姑娘,嫁人了。
新郎不是他……
陈力哈哈大笑:“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开干!”
“你放心,稿子写好,我会先帮你看一遍,过完年,我们一起去《收获》编辑部……的招待所,改稿、蹭饭!”
路摇咧嘴而笑。
这家伙一点不客气,大踏步进了陈力家的箍窑,关闭房门,铺开稿纸,埋头狂写起来。
这样的作者,才是好作者啊。
陈力很欣慰,暗暗盘算:‘先试着催熟《人生》,如果疗效显著,就开始催熟《平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