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勺子和铁锅碰撞发出细微的轻响,这满室的香气都来自于他。
梁佑宁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但未作它想。她在木桌上轻扣两下,朝里面喊了声:“老板。”
男人闻言转过身来,梁佑宁对上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骤然屏住呼吸。
是梁轶之……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下意识捏紧了指尖。
从十五岁到二十三岁,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有事?”男人走到亮处询问。
梁佑宁压下汹涌翻滚的情绪同他说:“能不能给我一杯白开水?”
她不知道梁轶之有没有认出她,反正他眼睛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平静。
梁佑宁想,她这些年变化挺大的,梁轶之认不出她也挺正常。不过,就算能认得她又怎么样呢?他大概会继续逃走,就像几年前一样。
梁佑宁从他手里接过水,礼貌说了声:“谢谢。”
梁轶之点头算作回应。
梁轶之长久地站在那里,目光停留她的背影上——
女孩端着杯子走到门口,把水杯递给了她同龄的男生。两人说了几句话,她在叮嘱那个男生如何吃药。那是她的男朋友吗?
身后的电炉没关,没有搅拌均匀的咖啡糊锅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糊味已经弥漫开了。
梁佑宁再回头时,梁轶之已经不在吧台了。
这家民宿加点钱就可以提供餐食,姜唯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梁佑宁一行决定在店里解决晚餐。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提供的居然是泰餐,口味还非常不错。
味蕾轻而易举地牵扯出一段久远的记忆——
清莱下着雨,梁轶之牵着她去买香蕉煎饼,队伍排得很长,别人都有伞,他们没带伞出门,梁轶之只得把自己的手包摘下来压在她头顶挡雨。
她还是被雨淋成了肺炎,梁轶之气得牙痒痒,发誓以后再也不买香蕉煎饼。
梁佑宁软磨硬泡,最后,梁轶之特地去学习了如何做香蕉煎饼……
回到母亲身边的这些年里,她再也没有吃过香蕉煎饼。
可是,今晚,她又阴差阳错品尝到了记忆里的味道。
晚饭过后,朋友们陆续回房间休息,梁佑宁独自一人留在花园里透气。
梁轶之过来收拾桌子,再次看到她。
梁佑宁叫住他说:“老板,我想再吃一份香蕉煎饼,你能做吗?”
梁轶之放下东西,转身去了里面。再出来,他端来一碟香蕉煎饼和一杯莓果气泡水。
莓果气泡水也是她从前的最爱。
梁佑宁喝了一口气泡水,抬头问他:“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对不对?”
梁轶之收拾餐具的动作停下,他没说话,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
微风吹拂着她海藻般的头发,女孩眼睛里的波光粼粼,梁轶之在其中阅读到了不开心。
梁佑宁笑了一下,改口道:“老板,有酒吗?气泡水喝着没意思,太淡了。”
梁轶之拿来一小罐果酒,梁佑宁就着果酒吃完了香蕉煎饼。
易拉罐从桌上滚下去,她看着他,低声问:“你为什么不认我?”
梁轶之避开她灼灼的视线,说:“降温了,回去睡觉吧,这儿夜里冷。”
“你现在有女朋友了么?”梁佑宁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梁轶之答:“没有。”
“结婚了?”她又问。
“也没有。”
梁佑宁腿一伸,忽然又把话绕回来:“外面冷,你抱我回去。”
梁轶之把桌子收拾干净,没有答应她的无理要求。
“你不抱我回去,我就在这儿待一整晚,大不了冻成肺炎。”她抱着胳膊佯装赌气,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梁轶之要是不抱她,她过一会儿就回。
谁知梁轶之真的把她抱了起来,他衬衫上有咖啡和奶酪的味道,很好闻。
梁佑宁醉醺醺地靠在他胸口,声音低低的:“梁轶之,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点想我吗?”
“想过的。”他停下脚步说。
梁佑宁闻言满意地笑了。
梁轶之一路把她抱进二楼的房间,梁佑宁扯住他的袖子说:“明天我们就走了,你今晚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讲什么故事?”他问。
“什么都行。”她说。
梁佑宁等他讲完故事,掩着眼睛,叹了声气:“可惜……童话故事也是骗人的。”
梁轶之本来要走,却发现她在哭,脚底像是被胶水粘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说:“梁轶之,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我知道。”
“我有找过你。”她又说。
“我知道。”
“我给你写过信。”
“我知道。”
“我喜欢你。”
“我知道。”
她坐起来,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她明明藏得很好,他不可能知道。
梁轶之声音平和道:“你写的那篇作文没有交给老师。”
“哪篇?”她追问。
“《我最爱的哥哥》。”
“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你离开南城是在故意躲我么?”她说着开始掉眼泪,心里委屈极了。
他坐下,将她搂进怀里抱住:“梁佑宁,我给你寄的礼物告诉过你,我会西宁等你,我喜欢你。”
“礼物我没拆。”她说。
“为什么不拆?”他问。
梁佑宁抱着膝盖哭得更凶,“因为我在生你的气,梁轶之你得哄我……”
“对不起。”
“那为什么你见了我也不认我……”
“我看到你有男朋友了。”
“谁?”她有些惊诧。
“那个高原反应。”他说。
“他根本不是我男朋友。”梁佑宁捶了他一记。
梁轶之低头亲了亲她潮湿的睫毛说:“我现在知道了。”
“我现在想谈恋爱了,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梁轶之笑。
梁佑宁贴上来,亲了亲他的唇。
“你……”梁轶之惊讶于她的大胆。
“我怎么?”
“没怎么。”他又笑。
梁佑宁撒娇道:“梁轶之,我高原反应了,有点缺氧,你再亲亲我。”
他摁住她的后脑勺,一点点吻她,柔软的触感很甜蜜。
她伸手扯开了他的衬衫,压过来,亲他颤动的喉结。
他有些迷醉地握住她的手腕:“是谁教你这些的?”
她喘着气:“没人教,我就想亲亲你。”
“那别的还想吗?”他鼻尖蹭过来,痒痒的,惹得她笑。
“别的是什么?”环住他的脖子,懵懂地问。
下半夜她知道了,是春潮是海浪,碰撞缠绕再融化。
脖颈里都是汗,她没了力气,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