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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很锋利,正直直地看着她。
谢卿琬又看向了摆在建武帝面前,被摊开的一卷画卷,仅仅是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正是自己一笔一划画出来的。
她绷紧了脊背,谨慎道:“回陛下,这确实是臣女所作。”
空气中寂静了一刻,谢卿琬看见建武帝慢慢从御座上坐正,眸中浮沉难辨,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有压迫感:“为何会想着画这个?”
谢卿琬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只能如实回答:“近年,母妃思念故土,便托人从昔日家乡带了些那里的梅花品种,臣女看着这梅花栽种在曲台殿中,甚美,边想着将它画下来,让陛下也能一同欣赏。”
谢卿琬虽然猜不出建武帝作用如此反应的原因,但也隐隐感觉到,他或许是因此联想到了别的什么,因此,她话里话外有一种故意将他的思绪往别处带的心思,流露出一种,她在为柔妃叫苦,希望建武帝不要过于冷落柔妃的意思。
果然,谢卿琬见他的神色松动了些,周身的威压也收了一些回去。
她的心跳这才放慢了一些,心想,她应是赌对了。
但她很快又发现建武帝的神色起了新的变化,高高在上,向来不动声色的帝王眼中,居然流露出一种复杂交织的情感——似有追忆,感伤,纠结,又似有愤怒,隐忍,怀恋。
谢卿琬忽然又惴惴不安起来。
建武帝虽然没再问他话了,但也没叫她走,以至于她现在依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站在这里。
困顿之间,身边响起一道清越的声音:“父皇,长乐年纪小,不知数,您若要问她一些深的东西,恐怕她也答不太上来,不如您先叫长乐下去,我再细细与您解释。”
谢卿琬讶然侧目,就看到皇兄神色自然,甚至带着一丝轻松自如,面色不变地对建武帝说道。
等等,她都尚且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惹了建武帝不悦,皇兄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代她解释?
思索间,建武帝已垂眸下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遍,最后盯着谢卿琬道:“可。”
谢卿琬感到皇兄在暗中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离去,于是她只得一边退下,一边悄悄小幅度回首,用余光去瞧皇兄。
他的身子孤单立在大殿之上,在地面上投下深长的影子,他站在那里,脊背挺直,明明只有一个人,却仿佛有万钧之重。
谢卿琬忍不住握紧手心,心中泛酸。
皇兄,又为她挡下了一切。
他总是在她需要他,以及不知道该依靠谁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出现,帮她解决掉一切麻烦。
可是皇兄,你是否知道,我也会为你担心。
正如此时此刻,她虽然得以从建武帝眼前压抑的气氛中逃脱,但皇兄却替她站在了那里。
偏偏她还不能浪费了皇兄想保护她的心意,只能一步步离去,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她的视野中逐渐缩小。
……
谢玦抬眸看向上首,这个向来不露悲欢,冷静自持,铁血手腕的帝王,却分明在此刻不似以往。
谢玦缓缓道:“父皇,涴萍桃花甚美,她会喜欢,也实属正常,想将之献给父皇,更是存了一份好心。”
“但父皇,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就算再美,也终究不是当年了,斯人已逝,便是睹物思人,也还望您珍重自身。”
此话一出,建武帝遽然变色,案前的砚台也应声被打落在地。
他的脸上一瞬间涌起许多压抑不住的痛苦神色,在翻滚,在嘶吼,最后与一种无端的愤懑混合在一起,一时有些扭曲。
过了好半晌,才终于平静下来。
“今日是朕自己乱了心,自不会怪罪于她,你该安心了罢。”建武帝淡淡道。
谢玦顿了顿,随即拱手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建武帝扫他一眼,低低地笑了出声,沉沉道:“你倒是护着她,也不知是承了谁的性子。”
谢玦平静敛眸,弯身行了一礼,默然不语。
……
谢卿琬一直在殿外等着皇兄,只可惜建武帝和谢玦谈话的地方离殿门太远,她一个字也听不到。
所以,她的心一直在煎熬着,难以安定。
若是建武帝因她之故,而迁怒皇兄,该怎么办?她的脑子里不住地在想着这个问题。
直到远远看见皇兄朝这边走来,她悬了已久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
两人在殿门相会,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谢卿琬眼皮一颤,几乎要落下泪来,长久积压的对自身,以至于挪移到皇兄身上的担心,在此刻倾泄而出,令她因长期紧绷而脆弱不已的神经几乎承受不住。
谢玦亦看到了她,加快了脚步,直到走到她的面前,才停下脚步,低眸抚着她的肩头,安慰道:“琬琬,已经没事了。”
谢卿琬再也抑制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谢玦,也是到了此刻,她才发觉,她最担忧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也不是从皇兄口中听到这句话,而是看到皇兄安然无恙,面色自如地从殿内走出来。
她是多么地害怕,她连累了他。
建武帝没留两人下来用膳,于是,在原地略做了做整顿后,他们又一同踏上了回去的路。
谢卿琬发现皇兄一直面有凝色,就猜到他或许要对她说些什么,果然,在走了一段路,两人的身影隐入深林中后,皇兄缓缓道:“琬琬,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谢卿琬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想着皇兄或许也是为她好,毕竟涉及到建武帝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见他凝睇着她,在下一刻又道;“还有,你沐浴的时候,千万不能叫任何人进来。”
谢卿琬听后,茫然了一瞬,差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她洗澡的时候,向来都是自己洗,不叫任何人进去伺候,但……皇兄为何会来专门嘱咐她这一点呢。
她试探性问:“皇兄,是不是陛下与你说了什么,你不方便直言,便想办法这般曲着提醒我?”
若真是这样,那可真叫人感动,皇兄不惜违背建武帝的命令,也要想办法让她知晓,防范。
谢玦怔了怔,随即失笑道:“你都想到哪去了?”
他顿了下:“此事与旁人无关,只是我对你说的。琬琬,你也不要问我缘由,目前我还无法回答你,总归,你若是信我,便知我不会害你。”
谢卿琬想着,今日这场来势汹汹的风波,莫名就被皇兄给解决了,心中下意识生出一种信服,再加上自幼以来,她一直很听他的话,便也当真没问。
附和着道:“皇兄放心,我知道了,日后沐浴的时候,越发下死命令,不叫任何人进来。”
见状,凝着她的眸光微微流转,谢玦舒展眉目,露出微微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