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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要准备什么药材!”
周扬此刻走过来,苦着脸对他解释:“除了您,谁还有办法呀,这主子的热毒之前不都是您负责看顾的,如今出了事,也自应该第一个来找您啊。”
“唉,这回可是发作得狠,和以往哪一次都不一样,主子那满身的血,我看了都心惊,顾大人您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和我说,我这就给您去找,也好节约时间,救治主子。”
顾应昭一听这话,哪还有半分睡意,便是再困也被吓醒了。
他腾地一下坐直了,眼睛瞪大:“你说什么,热毒发作了,还到处流血?”
他想起来之前谢玦让他帮忙封印热毒的事,再联想到如今的境况,脑中只有一个反应。
——坏了,坏大事了。
顾应昭急急坐在马车上往宫内赶,心里却还在不住地想,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把封印冲破了呢。
以他贫瘠的想象力,死活也想不出来,直到进了宫,看见一片混乱的琨华殿里,立着满面泪痕的谢卿琬,顾应昭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公主。”他快步上前,贴在谢卿琬的身边,肝胆都在随着他的声线颤:“该不会是……”
顾应昭突然噤声,不敢将那个猜测说出口。
谢卿琬替他回答了:“是,我们做的一切事情,都被彻彻底底地发现了。”
“所以,所以皇兄一时无法接受,才会这样……”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想哭,垂着泪儿:“顾太医,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啊,皇兄的情况看起来太糟糕了。”
顾应昭虽然又惊又怕,但却依然没有忘记救治谢玦的使命,他爱惜自己的命是真,但他这条命也是谢玦给的,与其现在去担心谢玦醒来以后会把他怎样,还不如去想着怎么先把谢玦救活。
“别太担心,公主。”顾应昭说,“方才我已为殿下喂下一味药,有止血之效,说到底,这次之所以会看起来这么凶险,就是因为狂躁的热毒四处冲击殿下的身体,至于遏制,说起来难,却也不难,说起来简单,却也不简单。”
顾应昭今日睡了个晚觉,还不是很清楚宫里发生的事情,所以依然用着旧时的称呼。
谢卿琬抽泣着:“顾太医,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卖关子,你就如实说罢。”
顾应昭深吸一口气,定了定身子,缓缓对谢卿琬说:“公主,您还记得我们以前是怎么为殿下解毒的吗?”
谢卿琬停止了抽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热毒,再怎么厉害,也逃不过至阴中和至阳的基本原则,先前是殿下要上战场,臣才为他封住了穴位,以免关键时刻发作,但现在,殿下已经回宫了,在遇到热毒时也不必像在西北那般捉襟见肘,许多原本难办的事情也就有法子解决。”顾应昭说得头头是道。
“顾太医,你真的清楚你在说什么吗?”谢卿琬真的觉得顾应昭是疯了,而且还想让她也一起疯。
“皇兄如今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们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皇兄怎么可能同意?!”
谢卿琬怀疑,以谢玦的性子,他若是清醒的状态,是宁死也不愿做那些事的。
若他们来强的,怕是只会适得其反,雪上加霜。
“公主。”顾应昭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我没有发疯,相反,我很清醒,我清楚地知道我的使命就是让殿下安康,于是再难的事,我也会尝试尽量办到。”
“公主的顾虑我懂,但您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不试试怎么可能……望着顾应昭的这张脸,谢卿琬很想说试的人又不是你,你怎么不来试试?
不过他有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无论如何,她都要皇兄活下来,否则他们这么久的坚持,就成了一个笑话。
她反正是觉得她已经被顾应昭带疯了,居然在脑中出现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皇兄不会拒绝她呢?
……
因为谢卿琬和谢玦的关系,当她接近皇兄的床榻时,没有任何人上前拦着她。
谢卿琬在心中极力提醒自己镇定,她凭着许多次过往的记忆,步履平稳地走到了谢玦的床边。
宽大的金丝楠木雕花床上,谢玦身着雪白寝衣,正面色苍白地仰卧着。
他薄唇紧抿,看不到一丝血色,眉心紧蹙,迟迟不松,似有什么难解的梦魇缠绕着他。
皇兄这次看上去确实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虚弱很多。
谢卿琬的心也开始为他难过。
当她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原本似在沉睡中的男子,却骤然睁开了双眼。
谢玦眸中幽晦滚动,若黑夜深海,有某种未知名的庞大生物,在海面下浮动,透出巨大阴影,却悬而不动。
谢卿琬像撞到了一堵墙一样,猛地停住脚步。
第104章
被皇兄漆黑的眸子盯着,谢卿琬几乎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如今的她羞于见他,更不敢和他的双眼对视——仿佛能够洞穿她内心的一切。
但想起肩负在自己身上的重大使命,谢卿琬还是一步作两步地慢慢悠悠地蹭到了床榻边,在这期间,她感觉地面都磨出来火星子,发出低哑的摩擦声。
“琬琬。”谢卿琬忽听到皇兄在唤她,那声音很轻,很低弱,模糊到后面几个字她都没有听清楚。
犹豫了片刻后,谢卿琬弯下身子,与床榻上的他齐平:“嗯?”
等待她的并不是他的回音,而是一只手。
一直散发着滚烫热意的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的主人暂且并没有将她往下拉的意思,却也让她维持着这个狼狈的姿势,动弹不得——她感觉她整个人都快扑到皇兄身上了。
“是谁要你来的?顾太医?”他虚弱的声音传来,两眼却仍锁着她。
谢卿琬喉间一梗,随即飞速否认:“不……不,不是顾太医,是我……”
到底有些难为情,她低下了头:“是我自己要来的。”
谢玦心口一窒,明明已经猜到了一切,他还是闭上了眼,不死心地问:“来做什么?”
谢卿琬望着他,再次品尝到了哑口无言的感觉。
皇兄如今一身雪衣,面白更盛雪三分,整个人是一种弱不堪折的风姿,却又有种破碎的美感。
谢卿琬想起话本子上是怎么描述的——就是那种容易让人生起狠狠蹂躏心思的模样。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个大跳,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坏了,才会在此时想起这种东西。
她一时无法回答谢玦的话,有些事情,便是再怎么不耻地做过,她也羞于拿到明面上来说。
但望着谢玦淡薄似月色的面容,闭着眼眸,安静得好像忽视了周围所有,包括她的存在,谢卿琬又生出了三分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