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巧兰以为她认错人了,揉了揉眼,又看了过去,那人的确是马红霞!
她的堂妹!
马巧兰目光闪烁着,挎着鸡蛋篮子,就来到了马红霞的摊位前。
“哟,还真是红霞啊!”
马红霞这会儿正一边和谭玉梅聊天,一边包饺子。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马红霞抬起了头来,“姐,你怎么来了?”
马巧兰上下打量着马红霞,发现马红霞竟然要比上个月的时候,气色好了许多。
马巧兰说道:“这不城里的鸡蛋卖的贵么!你怎么搁这儿支摊卖水饺了?”
马红霞笑着说道:“厂里上班没名额,只能支个摊做做小本买卖了,你还没吃饭吧?来,我给你下碗饺子。”
马巧兰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谭玉梅凑到马红霞耳边,小声问道:“红霞,这你姐?”
不知道为什么,谭玉梅总觉得马玉兰阴阳怪气的。
看着马红霞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审视。
马红霞说道:“我二叔家的闺女,我堂姐。”
谭玉梅也不再多问什么,既然是马红霞的亲戚,她也不太好插嘴。
二大妈也是在一旁看着,内心的想法和谭玉梅如出一辙。
很快,给马巧兰下的一大碗水饺就好了,端到了马巧兰的面前。
马巧兰也不客气,连句谢谢都没说,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说道:“红霞,你那个养子已经死了吧?要我说,你就不应该继续在他身上浪费钱,把给他治病的钱给我们家鑫亮结婚,鑫亮也会承你的情,以后给你养老。”
当初刘建设工伤病倒以后,马红霞用光了积蓄,曾回过马家村,找娘家亲戚们借钱。
结果非但没借到钱,反而被一阵的嘲讽。
尤其是马巧兰,说的话最为难听。
这会儿,在马巧兰看来,马红霞之所以有钱把这个摊位支棱起来,十之八九,就是因为刘建设死了,厂里赔了不少的钱。
马巧兰自顾自地说着,她也没去看马红霞,而是继续说道:“红霞,你现在就俩闺女了,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明儿我们家鑫亮就要相亲了,你要是听姐一句劝,就搬回到乡下去,把你那两间屋子给我们家鑫亮。”
在马红霞身边的谭玉梅和二大妈听到马玉兰说的那番话,又看到马红霞逐渐冷下来的脸色,相互交换着眼神。
她们知道,这下子要有好戏看了。
一大碗的饺子,哪怕烫的马巧兰哧溜哧溜,也已经吃下了一半。
马巧兰依旧没去看马红霞,而是用着很是大度的语气说道:“你放心,那两套房子给了我们家鑫亮,我做主,等你百年以后,我们家鑫亮给你养老送终。”
在马巧兰看来,这是天大的仁慈了。
以前,马红霞嫁到城里来,这让马巧兰非常的羡慕。
尤其是杨正德当上了轧钢厂质检科的科长后,那日子也是越发的滋润了。
每次马红霞和杨正德回娘家的时候,都带了许多东西。
马家村的人看到了,纷纷都说马红霞和杨正德的好话。
凭什么马红霞能嫁到城里去?
凭什么马红霞家的日子比她过的好?
只是后来,杨正德死了,马巧兰这才觉得暗爽。
尤其是,马红霞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儿子。
这让马巧兰又有一种优越感。
哪怕她在乡下。
眼瞅着一碗水饺都快吃完了,也不见马红霞回话。
这就让马巧兰有些不爽了,她刚才都这般施舍马红霞了,马红霞竟然还不知道领情?
“红霞,我这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么?”
马巧兰将碗里的面汤也喝完了,这才将碗给放了下来,挎着鸡蛋,不悦的看着马红霞。
马红霞冷冷地看了眼马巧兰,“建设他活得好好的,他现在还是轧钢厂的领导。我也不指望鑫亮养老,你吃完了的话,就继续去卖你的鸡蛋吧。”
如果马巧兰刚才没说这一番话,马红霞会念及堂姐妹的关系,将马巧兰剩余的鸡蛋都给买了。
可现在,马红霞都有些后悔给马巧兰吃那碗水饺了。
“什么!”
马巧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马红霞,她想不到,一向懦弱的马红霞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马巧兰强忍住怒火,讥讽道:“原来那个短命鬼没死。不过,红霞,他到底是你的养子,靠不住的。鑫亮是你的侄子,跟你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要是指望你那养子,还不如指望我们家鑫亮呢。”
马红霞再也忍不住了,指向远方,“你给我走!建设到底靠不靠得住,我心里明白。当初建设病了,我找你借钱,你非但一分钱都不借,甚至还对我一番的羞辱。”
这边的争执自然是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马巧兰被马红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的脸色难看至极,“马红霞,你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这么跟你堂姐说话!当初你来借钱,我也和你说了,鑫亮这么大了,到了结婚的年龄了,的确是没钱借你。我之所以那么说你,也是为了你好!”
“你这人,还真是不识好歹!行,那你就指望着你的养子给你养老吧!以后你也别回马家村了!”
说完,马巧兰抬着高傲的脑袋就走了。
谭玉梅赶忙安慰道:“红霞,因为这样的人生起不值当……”
二大妈也安慰:“就是啊,红霞,这种亲戚不要也罢,建设现在这么有出息,他的孝顺院里也是众所周知的,别把她的话放到心里去。”
马红霞很快就将情绪调整好了,她笑着说道:“放下吧,建设怎么样我最清楚了。”
马红霞知道,今日,马巧兰回去以后,肯定会在群里对她恶语相向。
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她上次回去钱没接到,粮也没接到。
在马红霞的心里,这里就是他的家。
至于马家村,不再是她的娘家。
到了下午四点多,马巧兰终于将鸡蛋给卖完了,割了一斤肉,徒步走到家里,天都黑了。
一个身材枯瘦,嘴唇削薄,面色蜡黄的少年抱怨道:“妈,你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