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道旨意,莫非三年过去,苍生道竟连黑袍人的身份,也没有查明吗?”
司巫似乎被他的大不敬惊到:“江长老慎言!”
江荼冷嗤一声:“我说错了么?连敌人真身也未能辨明,却想让我的徒弟孤身一人飞蛾赴火?”
让叶淮背负所谓神君责任,去抵抗千万鬼兽与浊息?
想得美,江荼岂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司巫缄默不言,半晌,他启唇问道:“江长老可有妙解?”
江荼侧过身,叶淮正双眸一眨不眨、认真地盯着他。
江荼一哂,旁若无人地朝他一勾手。
众目睽睽之下,叶淮虔诚地捧住江荼的手掌,却谦卑地站在他身后半个身位。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在这场荒谬的关系中,是谁占据了主导地位。
江荼握住叶淮的手,看向路阳:“我没有妙解,但却知道,不战而退,必败无疑。”
路阳笑眯眯地转着八卦盘:“江长老的意思是?”
江荼只说一个字:“战。”
他的目光落在每一个人身上,像无情的冰凌,叫人望而生畏:“所有人。”
苍生公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苍生道将灭世寄于叶淮,又将救世强加给他,江荼早就不爽已久。
此时此刻他不仅要强令苍生道的代言人司巫出战,还要让苍生道知道,他江荼,他江荼的徒弟,从不受任何人摆布。
司巫唇瓣轻颤:“江长老有几成把握?”
江荼冷笑:“难道没有十成把握,司巫大人就去山头摇白旗投降么?战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话。”
说罢,他一拂袖,笔直向着前方走去。
所行之处,原本人群密集的,也都纷纷让开道路,江荼一人逆着人群行走,却好像天地光芒都在向他聚拢,而众人所在之处却黯然失色。
身旁忽然响起脚步声,无需扭头,便知道是叶淮跟了上来。
江荼道:“把衣服穿好。”
方才为了向司巫等人证明他们缔结了生死契,叶淮不得不将胸前的荼蘼花印展露出来,江荼与司巫对峙的功夫,早该够他穿好衣服几回了,这小子却还袒胸露.乳,一副沾沾自喜、四处炫耀的姿态。
又哭又笑又招摇过市,真是…
“真是神仙眷侣,”有人不解风情地接话,路阳小碎步跟上他们,“鄙人曾听闻修真界中,师徒、师兄弟、师姊妹间结成道侣的,占了极大多数,没想到却是真的,看来同吃同住,真的有益于培养感情。”
江荼瞥他一眼:“你也春心萌动了?”
路阳意味深长:“也?”
江荼自觉失言,脸上却不显露,看向路阳身后一众灵墟山修士。
他们队列整齐,目不斜视,身着内门弟子服饰,却与此前遇到的巡逻队弟子有些许不同——
这些修士的胸口都挂着一个八卦盘,而非腰间。
路阳解释道:“不才,他们都是鄙人座下弟子,江长老既然要全员出战,鄙人身为灵墟山首座,自然要带头响应。江长老大可放心,鄙人的弟子,除非战死,否则一步不退。”
“听着不像弟子,倒像死士。”江荼收回目光,“多谢。”
路阳拱了拱手:“得是鄙人多谢江长老与神君大人,愿亲入敌阵。”
——说是全员出战,江荼当然不会让修为不足以抵御鬼兽者送死,大多数人,只需负责守护天河结界,不让鬼兽入侵灵墟山罢了。
可惜只是这样,仍有人不愿意而逃离。
在江荼与司巫对话时,就注意到一些仙门掌教,悄悄转身离开。
路阳好似猜到他在想什么:“放心吧,那些临阵脱逃之人,走不出灵墟山门。”
江荼没有问他为何如此笃定,路阳素来对生命不屑尊重,猜也知道是能杀就杀。
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江荼并未多言。
走到天河结界前,灵墟山修士无声无息地自动列阵,可见路阳早就布置下去。
路阳再度摸出玉笛,唤来神鹤:“神鹤是灵墟山化身,自可抵御浊息,便给江长老做坐骑。”
江荼轻摸神鹤头颅:“多谢。”
一直到这一步,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路阳清楚他计划的每一环,又意有所指地开口:“方才您大庭广众那样讽刺司巫大人,可真是让人意外。”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吗?剧本里怎么没有?那老头都被您骂得傻了。
江荼勾唇不语,路阳一看便懂,失笑摇头。
好啊,原来是仗着司巫必须陪着演完戏,公报私仇。
江长老,您…是这种性格吗?
江荼假装没看懂路阳的眼神:“留鹤仙君,天河结界就交给您了。”
路阳笑笑,做了恭送的姿势:“黑袍人就交给您与神君大人了。”
江荼凝眸望向天河结界外的浊息。
即便要抽身离去,他也要替叶淮将道路铺平了再走。
——杀死黑袍人,让叶淮永无后顾之忧。
第077章灵墟变(十四)
神鹤一声啼鸣,天河结界骤然亮起,贝母光泽流转,显得如此坚不可摧。
路阳远远看着江荼与叶淮的背影,神色微动。
紧接着,他一推眼镜,一对柔软的耳羽从他面颊两侧展开,路阳身上析出一尊双手为鹤羽的法相,镇守在灵墟山上空。
另一边,司巫一点长杖,浮白光芒四散,在众修士身上披上一层纱衣:“此物可压制浊息异化,苍生道为诸位祝祷。”
说罢,他口中念起晦涩难懂的词句,好像古来神明的低语,大地之母垂眸,以掌覆其后裔。
修士们只觉精神矍铄,身上力量倍增,二阶者得至三阶,三阶可窥地阶。
苍生道赐福,修士们不由感激涕零。
司巫苍老的声音与路阳带笑的语调交织在一起——
“凡退后者,斩无赦。”
几乎就在一切完备的下一秒。
天河结界开始颤抖,起先是一小股,随后是一大股,浊息如喷泉从结界外涌入,鬼兽逼近,千军万马撞击城门,发出隆隆巨响。
有了司巫与路阳在后镇守,江荼与叶淮得以将全部精力,投放在眼前的战斗中。
神鹤在浊息间穿行,白色羽翼撕裂浊息,如一道晨光穿透黑暗。
神鹤背上,一袭红衣的男人面容冷峻,不断有鬼兽被他的凛冽吸引,又在动了贪念的刹那被烧成灰烬。
他像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燃尽周遭的一切。
突然,江荼肩上落下一件金色纱衣。
侧目过去,叶淮驱鹤飞到他身边:“师尊,浊息浓重,小心身体。”
江荼点头,袖中赫然是宋衡的还灵丹。
此药究竟会有多大反噬,根本不在江荼的考虑范围内,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