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过他面颊的刹那,叶淮一把攥住联结铃铛的绸缎,手掌向下一压一绕,将绸缎一圈缠在掌心,旋即,他向后猛地一拽!
麒麟咆哮同时响起,来自远古的巨兽有排山倒海之力,即便在水中也威势不减。
大股海浪随着叶淮的动作而向两侧翻涌,自水底刮起的龙卷吞噬一切水波,将周遭游鱼尽数搅碎。
而绸缎被他一拽,铃铛砸在海底,将水草碾成烂泥,碧蓝水底砸出一个深坑。
叶淮仍未放手,与绸缎僵持,他转眸看向身后:“飞萤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飞萤仙君脸色惨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却有鲜血滚落。
她的袖中是绸缎的另一端,此刻正绷紧到极致,被叶淮拽得难以动弹半分。
飞萤仙君道:“神君,不要逆天而行。”
叶淮冷笑一声:“何来的天?”
话音落下,他的手腕再度发力!
飞萤仙君保持平衡已经很是勉强,没想到叶淮竟然还没使出全力,一拽之下天平彻底倾斜,只听“刺啦”一声,她袖中抛出的绸缎就生生被叶淮扯断!
武器被缴的同时,飞萤仙君右臂发出不堪重负的骨折声,大股鲜血从她手臂与肩膀的连接处喷洒,又被水流稀释成淡淡粉红。
飞萤仙君吃痛闷哼一声,另一只手迅速抬起——
银色铃铛与金色铃铛撞在一起,她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
惊鹊仙君挡下她的攻击,飞快从前方赶来:“飞萤!你做什么呀,怎么能袭击神君大人…”
她嘴里责难着,身躯却恰到好处,挡在飞萤身前。
袒护之意尽显。
叶淮转了转手腕,不打算纠缠:“无妨,想来是飞萤前辈想要与我切磋,还有多久才到?”
惊鹊仙君松了口气,但她这时也不敢离开飞萤仙君身前一步,只能做一个“请”的动作:“就快了…就快了。”
叶淮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沿着长生梯继续向下行。
惊鹊被他的冷脸吓得够呛。
要知道飞萤的实力也在地阶大圆满,用以袭击叶淮的更是她们的本命法器,如飞鸟的羽翼,或第二条手臂,杀伤力或许不如刀剑,却胜在灵敏非凡。
就是这样以灵敏取胜的法器,竟然会被叶淮瞬间挡下,甚至即刻反制,直接卸了下来!
在叶淮面前,堂堂一山首座,连一战之力也无,是叶淮单方面的碾压!
惊鹊仙君忍不住握住飞萤的手,小心地将伤药塞进她掌心。
若说先前她们还有反抗之意,此刻便彻底荡然无存。
而前方,带给她们无限压力的叶淮,正低头摸着麒麟手串。
江荼自出言提醒后就没再出声,叶淮以为师尊是不愿让自己分神,此刻他一招制敌,或许能从江荼那里再讨一句夸奖。
叶淮呼唤:“师尊,您看见了么?弟子方才那一记,当年也是您教我的,…师尊?”
江荼没有回应,连一句敷衍也没有。
叶淮没料到江荼理都不理他,语气带了些委屈:“师尊…?我没有骄傲自满,只是想您夸我一句,您理理我。”
江荼依旧没有回应。
而麒麟手串的视野是单向的,叶淮看不见江荼在做什么,只能自己脑补。
师尊是生气了吗?气我没有警惕心,险些被偷袭?
于是叶淮开始道歉:“师尊,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再犯了,您说句话好不好…骂我一句也可以,师尊,海里好冷,你别不理我…”
装可怜也用上了,江荼还是没理他。
叶淮彻底没了办法,眼眸委屈地下压,唇角不快地抿了抿。
他当然不是气江荼,而是气自己,又惹江荼不高兴。
惊鹊姐妹二人只觉得周遭气压忽然降低,好像水中暴风即将来袭。
在叶淮自怨自艾泪眼婆娑的时候,空明山上,岳魁仙君仍在继续求告。
他的身躯在颤抖,每念一个字,音调就拔高几分,他张开双臂虔诚地向上举起,好像要攀住什么一样:“主人!您可知神君忘恩负义,想要为曜暄那等卑劣之人正名,他罔顾您的恩赐,杀死您的代行者,要公然站在您的对立面!”
他的语气愈发急促,而一旁的祁昭血都冷透了。
谁要反叛?
谁杀了谁?
谁要为谁正名?!
事已至此,祁昭仍未明白岳魁仙君为何会出现在空明山,丢下一个和江荼有关而与曜暄无关的问题。
但本能告诉他,如果让岳魁仙君继续说下去,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
祁昭艰难从地上爬起,玄火枪出现在掌中,他将长枪抡满一圈,径直向鲲涟仙君劈去!
然而他到底不是岳魁仙君的对手,地阶修为每过一个阶段都是质的飞跃,何况空明山如今灵脉枯竭,祁昭独守空明山也无法再享有任何修炼优势。
“烦死了!不要来打扰老子!”岳魁仙君怒骂一句,抬手甩出几枚暗器!
叮、铛——!
暗器其中两枚,一先一后撞击在玄火枪枪尖与枪尾。
巨大的斥力让祁昭手腕顿时一酸,玄火枪自手中失控飞出,他的手腕也在眨眼间骨骼断裂,歪扭着劈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岳魁仙君的求告更加急促:“主人,请您睁开眼睛,看看这些不敬的后生!灵脉皆是您的恩赐,而叶淮却要如曜暄一般窃取灵脉!主人,…”
苍生道闭起的眼,眼皮开始颤抖,好像久睡未醒的人即将睁开眼睛。
岳魁仙君大喜,跪在地上,膝盖抵着地面拖行两步:“主人,您终于要回应——”
他欣喜的眸子里倒映出寒铁的鞭尖。
回应他的,并非苍生道光明的垂眸,而是燃着炼火的漆黑地狱。
——阎王判罚!
无相鞭化作的链刃,眨眼间刺穿岳魁仙君的头颅!自眉心钻入,后脑刺出,刺穿的刹那一滴血也没溅出。
直到岳魁仙君的尸体“轰”一声倒地,才有大片赤红的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荼蘼花在岳魁仙君尸体上生长绽放,好似在岳魁仙君身上汲取养分,鲜艳的红为花瓣染色,荼蘼花本该洁白纯粹,此刻却如地狱炼火般,熊熊燃烧。
有一朵荼蘼花落在祁昭手腕处,替他将错位的骨骼正骨复原。
祁昭吓得呼吸都忘了。
这霸道、凶残的灵力,碾压式的战斗,还有只要一息尚存就拼尽全力燃烧的火焰,让他瞬间想到一个人。
祁昭看向链刃来处。
一袭红衣的男人,神色漠然地踩在血泊里,将长鞭收回腰间。
紧接着,柳叶眼轻轻一转,真如柳叶落下,转向祁昭。
祁昭一句话拆分成数个音节,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江长老!”
江荼!
江荼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