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朋友。
长尾山雀亲昵地蹭着他,豆豆眼又看向惊鹊姐妹,它在她们身边盘旋一圈,飞回江荼掌心时,像要郑重拜托什么似的,翅膀张开,竟然俯身下拜:
“曜暄,是她们收留了昆仑虚的草木鸟兽,你可以帮帮她们吗?”
江荼轻轻点头:“我会的。”
长尾山雀又高兴地转了一圈,忽然凑到江荼手掌前,脖颈一抖,吐出一团金色元核。
——灵脉。
江荼有些惊讶,长尾山雀又用鸟喙拱了拱灵脉,让它滚到江荼掌心。
长尾山雀道:“曜暄,当年昆仑虚被毁,我们带着你残留的灵力来到高溪安家,你的灵力庇护了我们,这是属于你的,我们一直等着你回来。”
话语间,江荼似乎听见满山的草木,在一起摇头晃脑地呼唤他。
江荼的眼眶有些湿润。
长尾山雀跳到他肩上,忽然瞪了叶淮一眼,嘴里骂骂咧咧:“这是哪里来的小子,味道和臭麒麟好像,曜暄,你又找了一头麒麟恋爱?不行不行,我们不同意这门亲事!”
江荼失笑:“小啾,他是叶淮,我的徒弟,不是…”
可他再眨眼,长尾山雀已经不见了,掌心下,依旧是那一座塑像。
江荼徐徐叹了口气。
掌心的灵脉元核尚在,证明不是他思念过度出了幻觉。
他对当年昆仑虚的草木仍有愧疚,即便它们并未责怪他,甚至感激他,但江荼既然允诺,就会兑现承诺。
他会帮助高溪蓝水。
但前提是——
江荼走到惊鹊仙君面前:“惊鹊,高溪蓝水共生共存,若想保全高溪,舍弃蓝水,是唯一的办法。”
第128章淮水江岸(十)
将灵力与煞气分离,煞气引入蓝水,灵力升入高溪。
祸水东引。
惊鹊仙君的眼里写满不可置信:“只有这一个办法?江前辈,您知道我不可能答应!”
煞气入蓝水,蓝水即刻崩塌!
飞萤是我的妹妹!
我怎么能亲手杀死我的妹妹?!
江荼并不意外惊鹊的回答。
高溪蓝水修不成无情道,就是因为彼此之间羁绊太深。
尤其是两山首座,她们虽不对外明示,但坊间常有猜测,惊鹊飞萤共享修为,甚至心意相通。
让惊鹊杀死飞萤,不仅是让她杀死自己的亲妹妹。
更无异于让她杀死另一个自己。
又或者,飞萤死后,惊鹊安能存活?
都是未知数。
江荼并非故意试探,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通往外界的路已经切断,高溪蓝水共同组成的屏障就像当年空明山的秘境,要想离开,只能将整座山一起击碎。
相比起此刻仍有一战之力的高溪山,舍弃已经被煞气污染到百里无一活物的蓝水,才是更理智的选择。
但江荼同样知道,现在强求惊鹊冷静,太过残酷。
可他必须残酷。
无情也好冷酷也罢,他必须让惊鹊认清现实。
飞萤已经异变做鬼兽。
蓝水实际已经沦陷,不过因为高溪尚存,而苟延残喘。
飞萤不死,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惊鹊紧紧搂着飞萤,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兔子,红着眼眶,身体紧绷到极致。
江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徐徐转动,带动着惊鹊的视线一起转动。
周遭,狼藉遍地。
异化做鬼兽的修士,在煞气逃离后,异化的身体依旧未能获得救赎,呈现扭曲膨胀的姿态,又因江荼和叶淮灵力的冲击,而化作一滩滩黑色脓水。
野兽的手脚、甚至头颅,腐烂的躯壳,蒙着灰翳的眼眸…
鸟鸣兽啼仍在耳边,但天空沉默压抑,灰霾遮蔽天日,好像方才人兽共生的自然和谐只是一场幻梦。
凡此种种,组合成灵脉崩塌后的高溪。
惊鹊仙君的眼中流下两道清泪。
这些尸体,是与她相伴至今的同门、她的师叔师伯、她的弟子。
是她用一生热爱的飞鸟走兽,草木植被。
他们已死,无可挽回;
但仍有人还活着。
若她…能够将煞气镇压,那么再不会有人死去。
这是江荼和叶淮,为她争取而来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难道要眼睁睁错过?
可她怀里的,是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妹妹!
若天底下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惊鹊仙君会毫不犹豫选择飞萤。
纠结、犹豫、折磨与绝望,在惊鹊仙君的脸上纠缠。
麒麟幼崽最通人性,小心地踱步到惊鹊仙君身前,舔着她的眼泪。
而江荼已经下达最后通牒:“惊鹊,你尚有时间犹豫,但不会更多。好好想想我说过的话吧。”
煞气正试探着重新污染水源。
他们的时间不多。
惊鹊仙君必须在高溪山也被彻底污染前作出决定。
江荼后退一步,无需多言,叶淮便跟上他的脚步。
他没再逼迫惊鹊,有些话不必挑明了说,以惊鹊的才智,怎会想不到他未言的深意——
除非得到允准,否则想要取走仙山灵脉,首座必须陨落。
…
江荼缓步走到湖边。
黑色的水像潮汐受到月的吸引,却不敢冒犯阎王的威严,鼓动在他脚前毫厘,冲刷浅滩。
“师尊,”叶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惊鹊会动手吗?”
江荼客观道:“这对她太过残忍,恐怕很难。”
叶淮又问:“那师尊为何还要做此筹谋?不如直接放弃高溪蓝水,叫他们自生自灭。”
明知道九成几率,会葬身海底,又为何要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江荼将长发用簪子挽起:“哪怕只有一成把握,也要一试。”
正欲迈步,江荼察觉到什么,回过头去。
叶淮正认真地看着他。
从那双琥珀色眼眸里,江荼能够看到自己没有表情的脸。
叶淮问这个问题的深意,忽然昭然若揭,被江荼捕捉到。
——明知残忍,为何要做?
叶淮并不仅仅在问飞萤与惊鹊。
更是在问当年灵墟山上,逼迫他杀死自己的江荼。
江荼心想,好狡猾的小子,竟然套他的话。
即便叶淮就这么虔诚地看着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
但江荼太清楚他这徒弟了,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想得比谁都多。
他要是不说些什么,叶淮恐怕能自己把自己想得憋死。
江荼可以狠心不去管他,却在最后一刻转了方向,双手捧住叶淮的脸。
江荼道:“听着,叶淮,斩断退路,是为了再向前一步。”
斩断惊鹊的退路是,斩断你的退路也是。
哪怕这一步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