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刚放下去些许上好的龙井茶，似乎抗拒着壶里的水，泾渭分明般漂浮在水面上。

沸水噗通噗通的声音，和茶叶散发出来的清香，恍惚间把马士英勾勒进了回忆里。

三个月前，自己和史可法在浦口会面，商议出来的结果是为了避免拥福拥潞两班人马相互倾轧，最终选择了拥立桂藩的计划。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由南都诸臣联名写就的信，也由史可法转呈给了自己。

信中除了所谓“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的七不可立，还有南都诸臣以及史可法的画押。

最后峰回路转，还是朱松即了位，那这封书信就成了南都诸臣最大的破绽。

史可法也因此黯然离开了南京，前往了江北督师。虽然对于二人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但是史可法是否对自己心怀怨恨呢？

马士英奉过茶来，朱松也就点头接了下来，回答道：“已经见到了。很多事情也是史可法跟朕提了意，朕才有想法打算去做的。”

马士英也落座：“臣虽不敏，但愿”

朱松沉思：“当先一个，大悲这一案，牵连就不要过众了，不应该再放纵流言。”

马士英沉吟片刻：“大悲一事，所牵扯或有其人。但是臣和高阁老的意思，想借着这个事情先对京营动手。”

朱松看着茶水里映照的自己，抬头和马士英继续说道：“不可，拿着这种事情挑刺，便是再实诚的人也会不服。”

马固执说道：“只是敲打一二罢了，又不是真要下手惩治。再者说了，偌大个京营却挑不出三五千敢战之辈，便是养着又有何用？”

朱松拿手指敲打着桌面，说道：“朕的意思，不妨直接裁撤京营的冗兵。或以校验能力为标准裁撤，或直接发一点遣退的费用。”

马士英摇起头：“皇上这般计较，确实极妙。如若朝廷钱粮充足，那倒也可以一行。可是朝廷眼下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粮，怎么行事呢？”

朱松说着：“为此朕有想法。”

朱松从杯子中倒了一点茶水到桌上，然后拿手指沾了沾，先写下一个佛字：“当先一个朕是想差人去清理寺庙，佛家本是清净之地，怎么好各种巧立名目来逼着修缘的居士捐钱呢？”

马士英略一思索：“确实可行，眼下寺庙，不过就算清理，也得差一个心思灵巧的人细细去做。”

朱松又笑道：“其实上朕江北一行，倒见识颇多。扬州城外一小个寺庙就供奉给了朝廷十几万两银子，你看能不能以朝廷的名义，先给他下个表彰，随后咱们再慢慢去各地清理？”

马士英讶然：“居然有这般忠义的僧人，在这世道可不多见。”

朱松心里又回忆起僧德宗那副看似高僧的模样，直接摇头笑着说道：“恐怕不是忠义所致。马阁老你觉得这十几万两银子，能不能先把南京京营还有附近几个州府的官兵裁撤一番？”

马士英皱眉：“虽然皇上一片好意，但是这个需要细细拿个章程。得派个有识之人去，不然上下贪墨，再临时充填一下军营，弄出好多名堂来，反而会坏了事。”

朱松点头，然后就想起来一个人名：“高弘图高阁老怎么样？”

马士英也点了点头：“高阁老，最好再差遣一个机灵的人辅助，而且这个事情不能急，臣以为可以着高阁老细细去做。”

朱松继续说道：“裁撤之后，朕打算向两广云贵等地募兵，好好填充一下京营。”

马士英眉头紧锁：“且不说左良玉霸蛮长江，川滇黔兵便不好大张旗鼓过来，其次边鄙之辈，到京师首善之地更容易生出祸端。臣的意思，招募的事情应该先放一放。”

朱松喝了一口茶，看着马士英：“那先从江南等地募些水师？”

马士英也喝茶回复：“臣也是这般计较。”

朱松于是把茶水喝了个干净，然后叹气：“朕这个朝廷，倒像个在风中捂着许多衣裳的人。偏偏却有好长的路要走，只能迈开一小步一小步前行。生怕走快了，怀里的衣裳就全被风吹走了。”

马士英站起来给朱松续上水，笑着说道：“皇上有进取之心便已经足够了。两三个月，如何能大刀阔斧？”

朱松从腰间解出一份奏疏，递给马士英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事情，这是高杰写的内容。”

马士英接过去仔细看了，连连点头，倒是欣喜：“高杰果有此意？那倒是天降甘霖，臣以为可以调任高杰去河南，一则收复失地，二则可以防备左良玉。”

不过很快马士英又坐了下来：“不过高杰所部兵马也不算多，且不说控制河南是否力所能及，便是全部聚在一起，也未必能牵制住左良玉。”

朱松捧着茶水，站起来抿了一口，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提防一二罢了，事情真的难为，大不了让左良玉带兵入朝辅政便是了。”

马士英却说着：“如何能让其人入朝？便是拼了老臣这条老命，也断不允诺。”

朱松走到马士英身后笑着拍打马士英的后背：“朕也只是这般说而已。”

朱松从房内往窗外看去：“天色不早了，也讨要了你两杯茶水，朕就不打扰了。”

马士英看着朱松踱步，忐忑地问道：“史可法有和皇上提到老臣吗？”

朱松回头说道：“朕想请他回朝辅政，他说自己未立寸功，不愿回朝；又说着马士英才堪大用，有你在中枢，他也安心在外督师。”

马士英连着喝了两杯茶水，还觉得口干舌燥，再站起来去壶边看时，已经发现那壶里的茶，和水已经交融在了一起，又何来所谓的泾渭分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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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诸臣列七款贻漕督史可法，转贻士英为立潞王。...

当是时，士英旦夕冀入相。可法遂请督师，出镇淮、扬。

五月十六日，可法陛辞，加太子太保，改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可法廉信，与下均劳苦。军行，士不饱不先食，未授衣不先御，以故得士死力。——《后明史列传第七史何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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