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又见起刀枪

崇祯十七年三月尾，李自成在山海关战败，随后在北京草草称帝即刻撤离。

四月，后金入主北京，随后五月，就将北京五城中的中、东、西三城百姓尽数往南城驱逐。

当然，也有些许眷恋着祖宗留下的房产不愿撤离的百姓，因此他们的身份就摇身一变，成了伺候后金老爷们的包衣。

自然就导致了北直接壤山东，河北一带，‘刁民丛生’、‘盗贼日炽’、商贾不前，耕桑失时。

不过这些事情根本妨碍不了满洲的统治，些许‘蟊贼’在北京城内驻扎满了的满洲兵看来，简直是不堪一击。

值得一提的是，北京城内稍显规模的府邸也尽数被有身份的后金贵族所圈占，如昔日的光禄寺，眼下也成了后金八王阿济格的府邸。

傍晚，天色将暗未暗，一抹斜阳挂在空中。

阿济格站在院中，蛮狠着使着力气，挥舞着手中的皮鞭鞭打着一名包衣，身后的人似乎也司空见惯，就等着阿济格出完力气后，再发言语，一时间，整个府邸内，只有挥舞的鞭子在风中咧咧作响。

而那个被鞭打的包衣除了满地乱滚，以试图躲避鞭子直接抽打在身上外，只能默默忍受被鞭打带来的伤痛。

而阿济格这么大的火气，又要从多铎三月初班师入京开始说起。

多铎当阵斩杀李自成、又招抚了西北三边，摄政王多尔衮为褒美其功，就将多铎的亲王多封了一个字，成了和硕德豫亲王，而有功将士都被封赏之外，就连尼堪那个臭小子都水涨船高，成了敬谨郡王。

而封赏完了多铎，多尔衮就开始找阿济格这位亲生兄长的毛病了。

先是说阿济格不候诏班师，万一李自成余部哀兵奋起，合兵偷袭多铎，便将酿成大祸。

又数落了阿济格在午门张盖而坐；管顺治喊作‘孺子’；胁宣府巡抚李鉴释逮问赤城道朱寿鍪；还有擅取鄂尔多斯、土默特马等等罪状，居然把阿济格这位英亲王贬成了英郡王。

一时间，阿济格居然要和尼堪这个子侄辈的坐在一桌了。

身后镶白旗众人揣度，这位旗主因此愤恨不平，便抽打起包衣，一则息怒，二则取乐。

终于把那个包衣抽得半死不活，不能动弹的时候，阿济格才把鞭子往地上一扔，满意地坐在椅子上。

负责伺候的下人包衣们赶紧将酒水奉上，又利索地去地上把鞭子收起来，再将那个挨了打的包衣抬走，免得接下来害了阿济格的兴致。

一脸白头白发的老人站了出来说话，则是镶白旗下的佐领哈宁阿：“八王爷人也打了，气也消了。有的话，我们这些老东西还真想和王爷说说。”

又是佐领，又是年长者，其余众人想着阿济格也该卖个面子。

只是甫一开口，就知道这位八王爷怒火未消：“多铎那个混球征流寇至庆都，潜身僻地，破潼关、破西安又不歼其众，反而要赖在我的头上，就拿着李自成的首级，也配算功绩？我八战皆胜，克城四，降城三十八，如何反而还要受罚？”

哈宁阿只好顺着话说：“八王爷说得极对，摄政王也只是警告一下降了郡王，但是又没收王爷的牛录，也没缺给弟兄们的赏赐...”

不过这番话也没说到阿济格心上，阿济格只是厌烦打断：“亲王郡王，我倒没有那么小气！只是多铎进军路线好，才让这臭小子成此大功而已！”

说了两句话，都没起到效果，哈宁阿只好管自己说起来了：“八王爷，也不要怪我这个老东西多话。今年冬天的时候是真的难熬，也就是我这一把老骨头硬朗才熬过来，同旗的钮祜禄图尔格五十来岁就在二月那会便坚挺不住了。我记得，当时办丧事的时候...”

哈宁阿看着众人，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当时王爷还上过香的，王爷应该不会忘了吧？”

说出这般话来，便是阿济格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好恭维一句：“你老倒需要保重身体。”

不过也就只有这一句恭维话了，哈宁阿闻言继续掌握话题：“老东西活了八十四了，还有什么需要保重的，接下去的事情，就只是想替儿孙们分分忧。”

随后哈宁阿又继续说着：“我那个叫率颜的儿子，不堪用啊。成天就知道喝酒玩乐，长此以往，大清国还了得吗？”

老人家一旦开了话匣子就抱怨个没完：“虽然咱们大清入了关，如果将这样的江山交给儿孙们，怕也是坐不住啊。中原这么大，现在还有个明室福王在南边呢，万一等老东西们咽了气。再过了个五六十年，八王爷也咽了气，到时候南边那些人万一管不住了，怎么办？”

阿济格也抱以沉默，自己的几个儿子，也不太成器。

一时间众人都不接话，气氛压抑了下来。

原本以为这只是老头抱怨的话术，却不料哈宁阿把话题岔开：“可是要我说，现在咱们这些老东西都还活着，南边那个福王也不是什么厉害货色，只要咱们南下把剩下的人灭了。八王爷您的亲王，不也就回来了吗？”

阿济格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若是由我领兵南下，再将明室福王擒获回京的话，我自然也能立功受赏？”

哈宁阿说道：“八王爷所言极是！当今摄政王又是八王爷亲弟，肯定许诺八王带兵南下的！”

只是阿济格心里想着的并不是什么在亲王前面加个字这样狗屁封号，他所追求的，则是摄政叔王。

当年皇太极暴毙而死，一时间清廷争斗，到底是没有成功拥立豪格，反而是以济尔哈朗和多尔衮辅佐福临，是为顺治。

等到后金入了关，福临就分别拜二人为辅政叔王、摄政叔王。

但是问题就接踵而至，因为济尔哈朗的生父并不是皇太极，而是被幽静而死的舒尔哈齐，所以他这个辅政叔王，名不正言不顺。

而阿济格自己是堂堂太祖之子，皇帝之叔，比起济尔哈朗这个外人，更应该当这个叔王才是啊！

不过这种心思，阿济格也懒得和这群只会打仗的丘八们说，随后回去吩咐着包衣，写一份自请南下的奏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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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后金拜阿济格为定远大将军，南下攻明。——《小腆纪年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