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选择离开他们,离开那个诡谲暧昧又痛苦的三人磁场。
Omega低头,和他弟弟的额头一碰,忽然问:
“阿素,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宁素心里一跳:“没有,怎么这么问?”
哥哥轻轻地吐出一丝气息,不由想着:“我们阿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会喜欢Alpha还是Omega呢?”
宁素内心的苦涩在舌尖翻滚,又压了下去。他对宁臻道:“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Alpha也不喜欢Omega,我不喜欢这里的生活……”
“阿素……”
“我是说真的。”
宁素望着天台外沸腾的校园,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如果让他选,他也不喜欢宁家,不想跟着妈妈踏入那个诡谲的世界。他宁愿还呆在那个只有一个电视机的小房子里。
“以后,我想找个平凡的Beta一起生活,我们相互扶持,互相尊重,谁也不会委屈谁,这样简单的日子不是很好?”
Beta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清淡的笑意。他把那个高不可攀的AO的世界推远了,把陆凌风、哥哥,连同宁家的一切都推远了,没有人可以控制他。
宁臻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想抱一抱他的弟弟,再抱一抱他。
两人正聊着,结果回头就撞见了在楼道口的陆凌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
Alpha一身落拓狼狈,好像刚从哪跑过来,白色的衬衫扣子都松了,有些地方竟然还脏兮兮的,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整个人带着一丝缓不过来的惊恸又哀伤的表情,气喘吁吁地站在那。
“凌风?”
宁素浑身一震,如芒在背。
陆凌风如往常一样,眉头微蹙不高兴地道:“舞会要迟到了。”
“哦!”
他是找哥哥的,宁臻是陆凌风的舞伴。宁臻连忙拿了书包,捏了捏宁素的脸跟着陆凌风走了。
宁素出了一身冷汗,还要跟着他们一起下楼。两人在前面走,宁臻问他去干什么了,陆凌风也没说。宁素跟在他们后面,看男人汗湿了一整个背的衬衫。气氛太诡异了,他浑身不舒服,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毕业舞会就那么来了。
转瞬间,陆凌风就换了一身黑色礼服,又是高贵清冷小王子般的出现了。好像那个狼狈的人不曾存在过。而宁臻自然是夺走了所有Alpha的目光,分化了的Omega如一颗耀眼的明珠,极为的美丽动人。
想象了很久的毕业舞会,显得潦草又寂寞。整个晚上,陆凌风只和宁臻跳了一支舞,没有做任何事。他一身黑色礼服笔挺地坐在那,表情凝重地望着窗外。
气氛太怪了,好像有很浓重的悲伤弥散开来。有很多人喝醉了,有些人在临别前告白成功,有些人亲吻拥抱道别,烟火在花园里绽放、凋落,这大概就是毕业的味道……
陆凌风的毕业典礼几天后,他没有时间去了。男孩的第二颗扣子本来也不属于他。
宁素深吸一口气,往山上走去。学校依山傍海,听说山上有座清寺他从来没有去过,从学校后院拾级而上,一路都非常安静。昏黄的路灯照着沿壁的小花,树影幢幢,看不出那是铃兰还是凤尾兰,山间濛濛的,散发着混着泥土和雨水的花香。他爬了很久很久的台阶,数不清多少层,来到废弃的清寺面前。
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只有孤零零光秃秃的佛像,以及祭拜用的瓦石碎片,沿着台阶上去是伫立在两边的石雕,从山门、钟楼到殿宇内都静悄悄的,一棵茂密遮天的大梧桐树下有祈福的架子,上面叮叮当当挂着许多的风铃和签牌。
宁素双手合十,对着那光秃秃的佛像拜了一下。
而在他聚精会神地为自己的亲人祈福的时候,忽然,一个清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信这个?”
宁素吓了一跳,看着倨傲的穿着一身西装的少年。
他说:“相信的人会有福吧。”
陆凌风想嗤之以鼻,他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
宁素静静地祭拜完,看陆凌风还站在那里,一点离去的意思都没有。夜深了,山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弯新月,点点星子,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了。
“你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宁素看向他,又对着石像叫了声:“凌风哥哥。”
男孩一时沉默,这沉默里的哀伤也就随之弥漫开来了。宁素仰头眨了眨眼睛,风铃声自风中传来叮当叮当。
陆凌风道:“你要考首大?”
宁素道:“嗯。”
“祝你夺魁。”
“谢谢。”
从学校过来大概要走一千层台阶,他为什么会来?内心鼓噪着太多情绪,它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只是朦朦胧胧地要从心口跳出来。此刻,他们困在山上,困在这一方森林的天地里,面对着废弃光秃的石像,倒真想时间就此停住啊。
宁素叫了他一声:“哥哥,也祝你毕业快乐。”
陆凌风从喉咙里应了一声,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往回走。也不知道爬了这一千多层台阶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路过那一片祈福墙,宁素目光流连在那些风铃上。
陆凌风问他:“你要写?”
宁素道:“写一个试试吧,要是实现了呢?”
陆凌风环顾整个废旧的山寺,等在一旁。没有笔,宁素捡了两块锋利的石头,用石头在风铃的背面刻着几个字。
“走吧。”
宁素刻完,将石头放在祈福架,又回望了一下山寺,跟着陆凌风的脚步走了。
十天后,宁素参与高中最重要的那次考试。半个月后,宁素拿到成绩,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进入首都最棒的大学,就在宁臻国际学校大学部的对面。宁家的人也喜出望外,宁素从此在宁家立住脚跟,爷爷愈发对他另眼相待,专门培养。
而在这期间,陆凌风消失了。
宁素拿着成绩单紧赶慢赶地打听陆凌风的消息,他们在山上的约定,他做到了,他考上了,他有了和Alpha平等的机会。
他狂奔到陆家,打听到陆凌风住到山里去了。他开上自己那辆小车,连夜赶山路,半路又抛锚,他扔了车往山上跑,在拂晓时分才堪堪爬到山腰的寺院,从一片竹林里拾级而上,他还拌了一跤,待他终于爬进山门,在一片清晨的露水中见到陆凌风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宁臻。
那年夏天的石榴花开得那样好看,一簇簇的喇叭花朵,随风摇曳。
他错过了,永远地错过了陆凌风。
而山寺里风铃背后他刻的字,少年可能永远无法知晓了。…………
在那之后,哥哥和陆凌风好像就正式来往起来。
他没有再去国际学校看过他们,他彻底地离开了他们的世界。只是隐约听家里和同学说,他们每天在一起,比以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