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老师,你来一下,家里还有多少钱?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把房款付清吧,把房子买下来吧,机会难得”,罗跃进对厨房里的芳草说。
“你确定?”,芳草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行了,妇人就是婆婆妈妈……”,跃进总不忘数落她。
“要是钱硬是凑不齐,我们就放弃这套房算了?”芳草以商量的口吻对丈夫跃进说。
“放弃干什么?我不会让人小瞧了我”跃进不同意芳草的意见。
“这与别人没关系。跃进,你呀,也要知足呀,你没去上班,工资还照发,只是绩效少一点,少一点就少一点呗,也饿不死人,再说,现在我们也没住在大街上,房子虽然旧,大家能住,我们也可以住嘛”,芳草劝解道。
“我说,芳草老师,你什么时候姿态变得这样高了?我发现自从你评为先进后,说话的腔调都变了,高大上耶!”,跃进揶揄起自己的老婆来也够水平。
芳草就想再回到厨房去。
可跃进又叫住了她:“别走啊,我问你话呢?家里还有多少钱?”
“3万多”,芳草回道。
“就这么点,你看你这个家当的?几十年了就这么点钱,钱都变作鸟飞走了”
“跃进,你就是不讲理”,芳草申辩道。
“只剩这么点钱,难道我冤枉你了?”,跃进瞪眼的同时,声调也提高了八度。
“你没冤枉,我一个人的工资要负担我们三个人的生活开支,能有剩余吗?你的工资呢?都送给酒馆了吧?十几年都没有见过你工资存折了,你还好意思说?”,方草这样说也是避重就轻,没有把跃进工资最大的支出项目点出来,芳草知道要是说明白了,她与丈夫的婚姻就到头了,所以她总是隐忍着不愿提及,这也导致跃进更加的有恃无恐。
“我喝点酒又挨着你那根神经痛了?谢厂长捐赠的钱呢?”,罗跃进一点也没有自责的意思,继续盯着芳草,等待她的回答。
“谢省三厂长捐的那张卡上有5万钱,你敢要吗?他连工资都发不出,还能捐出这么一大笔款?你不觉得奇怪吗?”。
罗跃进很不耐烦起来,“我有什么不敢,我偷了抢了?人家送上门来的钱,你不要是何居心?”。
“跃进,那卡上的钱来得蹊跷,不能收啊”,芳草几乎是在恳求着丈夫了。
“又不是我们偷来的、抢来的,干什么不能要?你不要我要”,跃进的态度已是斩钉切铁了。
“就算收下来,也还差6万”,芳草没好气地说。
“6万?先借一下呗,我不信借不到”,一时跃进的男人气概上来了。
芳草还想再说点什么,跃进的训斥又开始了。芳草就没再说下去,回她的厨房去了。
留下罗跃进一个人在客厅里抓狂。
罗跃进从自认为最好的亲朋戚友算起,像耙谷子一样把所有的亲朋戚友盘算了一遍,然后拿起了话筒。
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自己原来在印刷厂时最投缘的好兄弟张继科,他现在做海鲜生意,据说早发了,找他开口借几万块钱,完全是没问题的,之前,他也敲了自己不少银子。
“张总,我跃进,现在在哪里忙呢?哦,在酒吧喝酒,好潇洒。我有一个小事求求你帮忙,好,那我就说了,张总,我准备买套新房想找你借6万块钱,只是周转一下,周转一下”,跃进尽量说得客气又不让对方产生顾虑。
但对方本来听得清清楚楚的电话,忽然一下子就响起了噪音,一个劲的“嘟嘟”起来。跃进再试着拨过去,对方竟关机了。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狼崽子”
他还是对自己抱有信心,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老田,我跃进大哥”,老田是跃进的同事,曾经上班的时候跃进自认为帮过他不少,包括提老田为副股长,自己是很费了一番力气的。现在老田已是副局长了,帮忙找单位借几万块钱救救急,这个忙肯定是会帮的。
“啊,这个这个,跃进呀,你是也当过领导的人,单位上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牵涉到财金纪律,得班子成员一起研究研究,你等我消息吧”。
跃进知道老田在耍滑头,找单位借钱基本无望。
这一晚上,他就倔傲地将自认为可以借到钱的主儿的电话打了个遍,让芳草实在看不下去了。
“跃进,别打了,人家现在躲你都来不及,你还想借钱,异想天开,这个事,你别管了,让我去找蓝心借吧”,芳草不想太伤跃进的脸面,就自己把担子担了起来。
“我偏不,我就不相信几万块钱真的可以难倒我这个六尺男儿,想当初我也是呼风唤雨的狠角色”,跃进给芳草撂下话自己回他的卧室去了。
留下芳草在客厅愁眉不展。此刻,芳草考虑的是自己与丈夫的分歧。跃进已认定了要收下谢省三的捐款,而芳草因为已知道这笔捐款的实际捐款人不是谢省三而是一个不敢想象的人,她是坚定要将捐款退回去的,她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一旦丈夫哪一天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己的日子又将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她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