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踪影,他像是一缕寄生在这副属于母亲的壳子上的魂魄,悲惨而又清醒地旁观着加害人的暴行。
叶阮知道他在看,他几乎对这件事习以为常到没了任何的羞耻感,麻木到仿佛这些照片里不是他,而是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陌生人。
雁放听到他对宁致说:“小书的视频发给警方作补充证据就够了,用我这些照片来进行曝光。”
宁致沉默了一会儿,连通话对面的波佩都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舆论需要吸人眼球,把这件事推到风口浪尖才是目的,不用替我考虑。”叶阮感觉搂在他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他捉住雁放的手,很轻地握了一下。
雁放却一反常态,没有对他表现出更加亲昵的依赖,反而抽身去了厨房。
叶阮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被宁致的呼声叫回。
晚饭还是雁放做的,他们都胃口不佳,尽管如此雁放还是做了满满一桌,看叶阮吃东西让他有种满足的成就感。
吃完饭天已经擦黑,别院像是风雨飘摇间尚且稳固的小舟,哪怕外边正在爆发山洪海啸,只要他们同舟共济,这波澜似乎就显得没那么可怕。
雁放借口洗澡,抱着笔电私下联系了宁致,他把之前做过的一个程序附件发到了“正义之神”的邮箱里。这程序能给图片打码,且无法被破解清除。雁放知道他能为叶阮做的不过杯水车薪,他埋怨有心无力的自己,但还是想尽可能竭尽全力地去抚平他的伤痕。
推开浴室门,叶阮恰巧从一楼上来,他手里端了两只高脚杯,里边盛着醇厚的红酒。这恍然就像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一场朴实无华却令人无比向往的美梦。
“陪我喝一杯?”叶阮递给他。
雁放跟着他回到房间,门关上,隔绝掉一切过往与现实。叶阮没给他开灯的机会,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按进了沙发里坐着。
膝盖一热,是叶阮蹬掉拖鞋跨坐了上来,雁放下意识搂住他的腰,将他圈进半个怀抱里。
叶阮主动碰了一下他的杯子,随后仰头饮干了一杯酒,酒红色的液体润过他的舌尖,连嘴唇也染上妖媚的红。雁放陪着他喝光了手里那杯酒,杯子滚落在一边,叶阮压实了,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下来。
舌尖扫过列齿撞进来,雁放双手箍住他的后背,换得毫无缝隙的拥抱。也许只有躲在这样懦弱的黑暗中,他才能偷来片刻的欢.愉。想到这句话的那一刻,一种酸涩的情愫如同炸弹一般在他肺腑间炸开,他舔舐着叶阮的唇,像无计可施的狗在撕咬主人的伤口。
在得不到幸福的时刻,唯有刻骨的痛楚才能获得掌控自己的感觉。
雁放摩挲着他唇上的痂,睁开了眼睫望着他,“不要去……不要回到他身边……”
他感觉有一股沉重的力量拖住了他,他愈加脱力地挣扎,反而被这股神秘的力量拽得越来越疲倦,意识逐渐昏沉起来。
叶阮趴在他怀里,胸膛相贴,两颗共振的心脏逐渐变得不同步。雁放感受到那微凉的、柔软的、沾着血液的唇在自己嘴上又碰了一下,那温度便轰然撤去。他又变成了高台上的菩萨,只留给他一场一触即碎的美梦。
“这本来就是我的恩怨,你不该被牵扯进来。”叶阮的声音在半梦半醒间有种奇异的魔力,“睡吧,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别这么对我,兰卿!你要做什么?!
雁放的内心急促地挣扎起来,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意识被关进心脏深处的笼子里,血液凉在唇上,那只困兽嘶吼着、在地面上磨着利爪,上蹿下跳地冲撞起来。
药劲儿起的很快,叶阮把昏迷过去的雁放放平在沙发上,他弯下腰,抚平他不甘心紧皱的眉头。
只剩最后一步了,小书还在天堂等着他,他要以身祭局,很快就能迎来解脱。
每年只有妈妈生日这天,雁商会和他单独度过,他要让一切终结在明天,将黑暗彻底摊平在阳光之下。
叶阮坐起身,小桌上新鲜的玫瑰花束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暗香。他抬手掐下一枚沾着露珠的花瓣,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曾坐在这间屋子里,这只沙发上,读过的那句诗。
[当我的肉.体静止、灵魂孤寂的时候,我身上为什么绽开这朵荒唐的玫瑰?②]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鲁米《火:鲁米抒情诗》②出自博尔赫斯《深沉的玫瑰》小阮日记:嘿,我正在砍一刀雁商,快来帮我助力吧!
第92章
正午,老字号酒楼。
传闻这儿是清代哪位热衷于戏曲的王爷出资修的,也捧过几个角儿。戏台子搭在酒楼正中央,搁以前叫茶楼,皮黄唱过了历史长河的沧桑颠沛,一晃唱到了新世纪。
近些年文化建设爱搞些复兴,小厮一副民国打扮,引着叶阮往楼上雅间走。
酒楼八角挂着灯笼,方正的戏台子上题一块匾额,写着“普天同庆”。文场面拉着弦儿,正唱一出名戏《贵妃醉酒》,唐明皇与杨贵妃,不知是否弦外有音。
“您注意脚下,得嘞——请上座!”小厮推开门,对着他一躬身。给赏是规矩,叶阮抽了几张递给他,没白费他这番卖力的“复古”。
雁商正背对着他听戏,旦角在台上衔杯饮酒,叶阮落座,听见他问:“来了。”
他乖顺地应了一声,起身要替雁商倒茶布菜。雁商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亲自掀开餐桌中央那碗盅,鲜美的佛跳墙香味满溢,他拿了只瓷碗盛好,端到叶阮手边。
那两只几乎交叠的手,无名指上各自戴着陈旧的戒指,怪异仿若这气氛。
叶阮垂眸看着这碗佛跳墙,无数个日夜的痛苦翻涌在脑海里,他不动声色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评价道:“很鲜。”
“比家里的味道呢?”雁商坐回去,问他。
“家里的味道当然更好。”叶阮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又说:“但这一碗明码标价,没有价码的东西才最可怕。”
雁商宠溺地笑了一声,“恨我了?”
“章家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在伦敦搞出的动静太过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今天不谈这些,我已经替你摆平了。”
明明这其中有他放任的手笔,他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叶阮攥紧了手里的勺子,那冰冷的触感被他暖热。
台上的旦角卧鱼嗅花,身段流利。一楼的散客叫起好来,这出戏唱完,雁商也鼓起掌,招手叫来候在走廊的小厮,赏了笔钱,他抬眼看向叶阮,“想听什么?你来点。”
叶阮放下筷子,声音仿佛是沉在心底升上来的,带着点嚼不烂的恨意:“《关大王独赴单刀会》。”
雁商的眉有些稀奇地挑了一下,他随即一笑遮过去,吩咐小厮;“没听到吗?去安排。”
“哎……哎!”他们这儿的来客只当听戏是个雅致,很少有指名点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