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传说与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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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时候，清水砾曾经听老人说过。

这边的村子里，有一个流传了很久很久的传说。

传说在苦寒之地，有一株参天巨樱盛开。

只有身具灵性，或者心怀大怨恨，大执念的人，才能看到这株参天古樱。

有老人说，只要付出寿命，就在这颗神樱树下能获得许愿的机会。

许的愿望越大，付出的寿命越多。

一夜暴富、有情人终成眷属、事业理想一帆风顺……

不管是什么愿望，只要你寿命足够支付代价，就能实现。

这些实现愿望的幸运儿，虽然剩下的寿命不多，但活得都很尽兴。

只是，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们死去的模样。

每当许愿者临近死期，他们便会不约而同地留下遗书，消失不见，连遗体都未曾出现在世人面前过。

也有老人说，蒙受冤屈、心怀怨恨者，在死后，灵魂会受到莫名的牵引，来到神樱树下。

神樱树会帮你消解怨恨，灭杀仇敌。

不过作为交换，这些冤魂怨诡，将永生永世化为神樱树的奴仆与养料，堕入无间地狱。

还有老人说，这世上本没有神樱。

但某日天降流火，在大地之上砸出深坑，深坑之下，一缕嫩芽绽放，一日之内长成参天大树。

第二天，深坑中长出无数樱花树，明明是凛冬，雪原上却花香遍地，樱与雪在天际齐飞。

人们将其视作神迹，于是尊大树为神樱，并在神樱旁修建宫社，诚心参拜。

参拜者中，有一位灵性极佳的少女，被选为了神樱的代行者。

这位代行者，被称为拜樱神子。

第一位拜樱神子死前，留下了两个名字

阎魔结衣，以及阎魔月。

此后，每过五十年，神樱便会选出下一位神子，成为祂在人间的代行者，寻找某些东西……

一开始见到那颗半朽巨樱时，清水砾并未将其与那则虚无缥缈的传说联系在一起。

毕竟在传说中，神樱树是四季樱花常开的存在，从来没有人见过神樱树枝条枯败的景象。

但眼前自己所见到的这颗樱花树，虽然确实宏伟、神异，却枯朽了半边。

如果传说没有出现错漏的话，那么现在的神樱，状态应该已经大不如前了。

至于神樱树如此渴求他的原因……

大概，自己便是那五十年一遇的，所谓神子吧。

也因此，他才有资格站在神樱树下，与这强大无匹的神物，或者说，与这名为阎魔月的存在谈判。

“把我姐姐，救回来。”清水砾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条件。

听到他的要求，阎魔月的话语声带了些犹豫：

“摔碎一只瓷器花瓶，只需要用力往下一扔便可，但若想将满地的瓷器碎片还原成原本花瓶的样子……”

“即便是我，也不会给参拜者许下复活死者，或是长生不死之类愿望的机会。”

“你做不到？”

清水砾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神樱树，特意用了些激将的语气。

“冰天雪地的，不仅蛊惑我来此，还把我和姐姐困在这里。”

“姐姐的死，明明你也有责任。”

“现在我只是许愿救回姐姐，你却用一副想要拒绝的语气回应我……”

说话间，他还抱着自家姐姐的身体，朝神樱宫社外挪了几步：

“你这家伙，还真的是满脑子都只有自己呢。”

冷硬的的话语声在神樱树下回荡。

男孩背过身，朝神社之下行去。

“别！别走！”

他刚迈出一步，神樱的枝条忽然抖动起来：

“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什么愿望都可以满足你！”

听到这句话，清水砾停下脚步。

他知道阎魔结衣能复活自家姐姐。

毕竟，六岁那年，在现实当中，阎魔结衣就这么做了。

但当年的他，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占据主动优势。

当年的他，在看到姐姐冰冷的尸体后，陷入崩溃的边缘。

这时，雪狼才姗姗来迟，将他带到了神樱宫社之前。

不管是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的道路，还是眼前这宏伟的半朽神樱，都彻底将他这个来自纯粹物理世界的灵魂震撼得无以复加。

当年，被刷新了三观的他，根本就没有心气与这位自称阎魔月的少女谈判。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我的姐姐，救回来。”

清水砾毫不犹豫地开口。

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不管重来几次，他都不会放着自家姐姐不管。

见清水砾没有松口的意思，神樱树下，那个柔嫩的女声只能轻叹一声：

“……改天换命是逆天之举，即便是你，即便是借助我的力量，你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清水砾眼神坚定：“想要什么代价，你便拿去吧。”

神樱树下，那个声音沉默良久。

“……即便你要付出几乎所有的寿命？即便你死后的灵魂永世不得安宁？即便这之后，无论是你，还是你想要复活的她，都不会记得你的付出？”

“无所谓。”回答声不假思索。

“……”

神樱树下，一点亮红色的光芒飘落，飞向清水砾的眉心。

“契、约、达、成。”

祂的话语声一字一顿的，像是极不情愿一般，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意。

不过，这酸意稍纵即逝，祂的下一句话便恢复了冷淡的语气：

“从此以后，你便再也不能从我的身旁逃走，你只能看着我，你将失去与他人结缘的机会，哪怕死亡，你的灵魂也将永远与我同在。”

“你只属于我。”

话音刚落。

那点红色的光芒便钻进了清水砾的脑中，变成了一枚深红色的烙印。

与此同时，他发现与自家姐姐在暴风雪中度过的那些记忆，就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白雾，再也看不真切。

这便是我要付出的代价吗？

有关于瞳美姐的，最深刻的记忆……

所以多年以后，我对这次暴风雪的印象，便只剩下了姐姐背我回家的那个背影……

不，这代价未免也太轻巧了。

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东西，也随着这记忆的消逝，一同被埋葬了……

“轰！”

神樱树开始发生剧烈的震颤，原本在枝头盛开的樱花不知为何，一朵接一朵地爆开。

霎那间，樱色漫天，如一场暴雨从天而降。

花瓣们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般，掩盖在了少女的身上。

下一刻，青山瞳美苍白的肌肤便出现了一抹血色。

“呼——呲——”

轻微的呼吸声中，女孩的心脏开始跳动。

她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水砾眼神一亮。

“嚓！”

可就在此时，一声惊雷炸响。

灰蒙蒙的天空中，一道炽白的雷霆在青山瞳美的上方凝聚而出。

还没等清水砾反应过来，这雷霆便如断头台上的铡刀，狠狠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