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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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战场当中，清水砾大脑一阵清明。

面对邪祟的威胁，记忆的碎片连同思绪一起，冲进他的脑海。

原来如此。

清水砾在这一刻，完全将幻境之外的现实遗忘，彻底投入进来。

现在的他，就是生长于此，常年厮杀的赊刀人，砾。

他是砾，是青山砾，也是清水砾。

思绪完全同步。

不分彼此。

莫名的领悟在心头酝酿。

思绪不同步的迟滞感瞬间消失。

十数年厮杀形成的身体本能、灵力的使用方法、早年奇遇学到的惊世三刀、这世界的风土人情，统统涌上心头，融会贯通。

黑影闪过，硕大的狼头张开森森利齿，迅疾无比地出现在清水砾的面前，向他的咽喉啃咬而来。

“嗖！”

刀罡肆虐，炽烈的白光从他手中长刀迸射而出。

“咔嚓！”

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音响起，火花四溅。

削铁如泥的刀罡劈在森白的狼牙上，只能留下浅浅的凹痕。

不过这一击虽然没有令其受伤，却让它那近两米高、四米长的庞大狼躯倒飞而出。

“轰！”

沉闷的抡砸声响起。

重重雨幕后，那倒飞而出的巨狼晃着脑袋，脚步虚浮地从泥泞中爬起，惨绿色的眸子露出忌惮的神色。

清水砾面色凝重，刚刚那一击，他花了五成力气，却只是逼退了对方。

看起来，这邪祟，至少是番长级的，很强。

而这样的邪祟，足足有数十头！

“砾君，帮我争取半柱香的时间！”

身后传来少女急促的说话声。

“伟大的■■■，居于■■的■■■。”

“以灾厄■■■诛杀■■■……”

莫名隐晦、生涩古怪的音节从身后响起，这些音节连在一起，光是听着，便让人头脑昏沉。

听着樱宫香奈念诵咒语的动静，清水砾手中长刀一抖，冷声道：

“知道了！”

说罢，他便看向将两人包围的狼群。

一、二、三……二十七！

番长级的邪祟，居然有二十七只！

换了平时，番长级的邪祟，可是难得才能遇见一只的，现在居然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城外不远处……

是因为这场血雨吗？

息灾巫女归天，刚选拔出的新任息灾巫女还没有完全掌握力量，所以导致邪祟力量大增？

清水砾脑中思绪急转，对现状进行分析。

这方世界，根据战力，将邪祟大致分为四个等级，游兵级，番长级，将领级，王级。

一般来讲，一头游兵级的邪祟，通常和受过十数年训练的老兵战力相当。

番长级的邪祟，战力等同于武士。

至于将领级、王级邪祟，就得让大巫女，乃至息灾巫女解决了。

巫女们的战力虽高，但施展强大术式往往需要极长的准备时间。

高级邪祟们也有智慧，不是活靶子，不可能站在那里不动弹，它们也会在巫女们施展完强大术式之前，选择将巫女干掉。

所以大巫女们身边往往需要强大的武士作为护卫，防止被偷袭，并拖住对方，直到术式准备完毕，将邪祟轰杀。

不过，由于近年来邪祟与人类各自占领地盘，只要不穿越无人区，普通人是不会遇到邪祟的。

大巫女们也被供养在各个领地的神社内，平时只是负责治疗樱纹病和红眼症，很少有人冒险去无人区净化邪祟。

所以，千年后的现在，每次息灾巫女选拔，往往大巫女们都被保护得很好。

比起大巫女和武士，出身于平民的赊刀人、押镖客反而与邪祟厮杀得更多。

只是越与邪祟厮杀，患上红眼症的概率就越大，到了一定程度，就必须花费昂贵的香火钱，去找大巫女举行净化仪式。

当然，这是一般而论。

来自物质贫瘠舞阳领的【大巫女】——樱宫香奈，可就没有那么养尊处优了。

她为人治病，仅收生活所需，她不摆架子，平日里四处奔走，诛杀邪祟。

因此，她平时遇到邪祟，既不会手抖，也不会失去冷静。

可以说，战斗时的樱宫香奈，比任何所谓的【大巫女】，都要称职。

这样的人，居然会被指认成假冒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脑中转过无用的杂念，但清水砾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

“铛铛铛！”

连绵不断的金铁交击声在雨幕中响起，清水砾只感觉浑身上下灵力汹涌，像是在沸腾。

他一边挥舞长刀，逼退袭来的巨狼，一边朝跨下的战马输入灵力，为其安抚精神，提供气力，边战边逃，确保每次仅有一到三只巨狼与他对峙。

僵持了许久，清水砾手臂微颤，但精气神却没有任何损伤，相反，对面那二十七只巨狼轮流与清水砾交战了一番，都挂上了些许伤势。

“嗷呜——！”

懊恼的狼嚎声响起，巨狼们惨绿色的眼眸冒起红芒。

狼嚎声中，巨狼们身体缠绕起丝丝黑气。

下一刻，它们本就庞大的身躯，瞬间暴涨到三米高，八米长，看起来像是一辆又一辆的小型卡车。

见状，清水砾脸色一变。

这些家伙用了什么秘术，怎么一下子气息就强了这么多！

现在每一只邪祟巨狼的气息强度，都接近到了将领级。

清水砾面色凝重。

如果他只有一个人的话，即便面对二十七只准将领级邪祟的追杀，也有把握逃走。

但现在……

莫非，只能用出那一刀了么？

心头闪过一丝决绝，清水砾不再犹豫，手中长刀散发出极其可怖的气息。

“砾君！够了！”

身后传来少女的爆喝声。

清水砾动作一顿，手中长刀中酝酿的恐怖气息瞬间消散。

“以灾厄的火焰燃烧灵魂，让厄运的诅咒侵蚀躯体！”

樱宫香奈声音冷冽，如刀般锋利：

“樱花，散！”

话音刚落，半空中，忽然亮起朵朵淡粉色的光辉。

正如樱宫香奈所说。

樱花飘散。

漫天的樱花花瓣伴随着血雨倾泻而下。

凋零的樱花与血色雨点相互交织，互不干扰，像是在舞蹈。

数以万计的花瓣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轻柔地飘在巨狼们的身上。

凄美的奇景中，血光乍现。

花瓣，本应是又轻又软的存在，此刻却像是锋利的刀刃，瞬间割开巨狼们坚韧的皮毛，切断鲜红的肌腱，斩断森白的骨骼。

“嗷呜——！”

绝望的哀嚎声中，一只又一只巨狼面露绝望之色，摔倒在地，旋即被更多的樱花花瓣淹没。

鲜血汇聚成河，刚刚还神气无比，将清水砾逼入绝境的二十七头巨狼，无一例外，全都倒在血泊当中，变成了拇指大小的碎肉块。

樱花飘散，原地只留下一堆残骸。

“嘶……”

身后传来悠长的呼吸声。

正当清水砾为【大巫女】的力量感到震撼时，一具柔软的躯体贴了过来。

“好累，困了…想睡觉……”

少女脱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清水砾回过神，有些无奈：“知道了，要不，先去找个避雨的地方？”

“嗯——”

她慵懒地拖着长调，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像是在撒娇：“不过，先让我就这样眯一会儿……”

清水砾翻了个白眼，收起长刀，一把推开少女的脑袋：

“别说胡话，你要真这么睡了，一会儿马跑起来，小心被磕得咬到舌头。”

“欸——”

在少女不满的嘟囔声中，两人重新启程。

马蹄欢快地踏着小步，无视了地上的血腥和泥泞，朝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