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工地上巨大的混凝土罐车声响不停传来,吵得人震耳欲聋,马天风头戴安全帽,身穿反光马甲,站在基坑入口看着混凝土浇筑。今天的任务尤为重要,一般这种情况现场不会少于两三个骨干,一两个技术人员再加几个施工员,但今天的工地不仅没有管理人员站岗,连劳务民工也稀稀拉拉,马天风有些许疑惑,但依然守在一线指挥着浇筑。
“马哥,一会儿打完灰去洗个脚啊”,说话的是马天风在工地上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左天。
“今天给我下了任务,洗脚我是肯定去不了了,你替我给88号说:哥有了钱一定让她给她妈妈看病,然后重回大学。”
“就你那点钱,你可省省吧,人家一个晚上挣得比你半个月都多,听兄弟一句劝,玩玩就算了走肾别走心。”左天一如既往地嘴欠,马天风没有接话,看着混凝土一罐又一罐地浇筑,心里却慌了起来,他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一直在萦绕着他。
“左天你过来一下”不远处是生产经理叫他。生产经理是出了名的扒皮,两面三刀,阴险小人,左天听到赶了过去,这下工地彻底留给了马天风一个人。
一罐罐混凝土被倾泻而下,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而左天被叫走就再没回来。
“马工,你下来看一下!”
马天风神色一震赶忙跑下去。“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
“这根桩已经打了两遍,没一点动静,又是基坑的中心位置,怎么办?”民工说话已经有了颤音。
马天风硬着头皮拨通了生产经理的电话,那头传来呼吸不均匀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喘息,接着就是劈头盖脸地骂。
“你他妈是干什么吃的,一根桩打不下去还要向我汇报,早干吗去了?叫地基勘探的人过来,别他妈烦我。”
马天风挨着这一顿叼,丝毫不敢还口,只能挨完骂弱弱地解释。
“地基勘察的人报告都出了,这会儿他们肯定不会过来……”
“那你他妈是干什么吃的?当时为什么不跟着?现在打不满,给我说有什么用?明天要是打不完,你就滚蛋吧!”
电话被挂断,马天风没有在意挨叼,朝着基坑望去。突然一阵大风吹来,马天风被迷得睁不开眼,站在基坑旁不敢乱动,而背后的民工这时却朝着马天风慢慢走去,就在马天风揉开眼睛回头的一刻,民工狠狠地将他推向坑底。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向着洞边抓着一切能抓住的东西,而民工看他还在挣扎,从旁边捡起一根废钢筋,向马天风的手和头砸去,马天风吃痛,双手越来越松。
“你要干什么?有没有人!救命!救命!”
民工阴笑,“不用喊了,你知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非要派你过来在这里打桩?你小子早就死路一条!”
“你根本不是民工老邓,你到底是谁!”
“这些事,等你下辈子再想吧……”
在钢筋又一次落下时,马天风鼻子、嘴巴里全都是血,他支撑不住松开手重重砸落坑底,头顶源源不断的混凝土打入坑中。离奇的是,这一次桩很快就被填满,老邓看着坑洞被填满的那一刻,才放心地离开。
坑底的马天风却没有立刻死掉,混凝土里的石子砸在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混凝土压着他,窒息感涌入脑海,水泥浆灌满了呼吸道、眼睛、耳孔……他死死地盯着洞口,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到,随着混凝土渐渐地冷却凝固,马天风的不甘和愤怒也达到了最顶峰,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中,他失去意识,缓缓死去……
第二天太阳照耀到工地上,密密麻麻的民工各司其职,一个包工头叼着烟打着电话。
“老邓,你他娘的跑哪去了?”
“我去撒了泡尿,马上就回来。”电话那头传来谄媚的声音,不远处,一个民工提着裤子跑到包工头面前站在旁边赔笑。
“王总,我回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干活。”
“等等。”王总叫住抽出一根芙蓉王递给他。“昨晚的事办得怎么样?”
“那个老道士算得准,他是月圆之夜出生,背着运但是命格贱,有他在,这根桩这辈子都塌不了。”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事办成了就行,你儿子上学的事儿,我打过招呼了,其他的我什么也没说过,传出去就是你弄的,我保证公安第一个把你抓走!”包工头言语里全是威胁。
“您放心,这小子家里人就剩一个,还远得要死,我都打问清楚了,他消失了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就行,去干活吧,把嘴烂到肚子里。”
这俩人交流完,姓王的从后备厢抽了两条中华烟,用文件袋一包,朝生产经理办公室走去。这会儿的生产经理,正坐在办公室跷着二郎腿刷美女视频,看得起劲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催命了?”
“是我,老王!”姓王的使劲往里凑,“高总,这打扰你的兴致了。”包工头一脸谄媚,把胳膊下夹着的文件袋很自然地塞到了抽屉里。
“哎,别搞那一套,拿回去拿回去,我不能要。”生产经理说话但手上没有一点动作。
“嗨,这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领导这么辛苦,抽点应该的,这次主要是感谢领导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要不是领导想办法,这工程就完了。”
“我给你们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给你们,事儿是你们自己做的,完成了最好,完不成也怪你们自己,我这边啥都不知道,别跟我说。”
姓王的知道他这就是不想背锅,干脆闭嘴不再触霉头。
而马天峰的的确确是被打了生桩!这是记载在鲁班书里极其恶毒的一种办法,可保地基永宁。传说中传承鲁班书的人必须得缺一门,或残,或哑,或聋,或鳏。而中法之人被死死镇压,怨念聚集无法散出,以至于魂魄四处飘散。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马天峰命格轻贱但不应惨死,今日之事完全是遭了黑手。而他飘散在人世间毫无根据,看着高官豪门朱门酒肉,卑贱小民命如蝼蚁;看到有人不择手段坑蒙拐骗,有人蝇营狗苟逆来顺受,马天峰的怨念在各种人的情绪感染中越来越浓。
一位身披黄色道袍的老道迈着八字步稳稳走来,他一眼就看到云层之上情绪凝结而成的黑气,手中暗自掐诀,道法一开,两眼闪着旁人看不到的微小金光,只消一瞬,便明白了其中的由来。
“此人命中该有一劫,但绝不至死,到底是谁行如此绝户之计?白白害了一条性命?莫非又与他有关?”
老道袖袍一挥,马天分的魂魄被强大的吸力拉回。
“你的事我明白了,想来是被人所害,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代价极大……”
“我愿意,我愿意,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没等老道说完,马天风就赶忙回答。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一定要复仇,他更不甘心芸芸众生被人踩在脚下,被剥削被当作玩具,他一定要向这些王八蛋们报仇!
见到马天峰答应下来,老道缩地成寸回到道观,推开门的一刻,原本整洁的香台和卧房被翻得乱七八糟,像被什么人搜过,但他却并不慌张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划破手指,以血为墨开始做符,在地板上画了个极大的符箓图,更像是个奇门局,其中金光大盛。
马天风被金光照得开不了眼,随后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顿时感觉天旋地转,随后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耳边是吵闹的闹钟铃声,一旁的工友用力地摇着他,马天风,赶紧起床,今天是入职的时间别耽误,说话的正是左天,马天风疑惑地睁开眼,看着自己恢复的身体心头大震,在床边四处摸索手机,打开日期显示二〇一九年四月二十四。
我这是,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