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比雨点还要凉。
她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体温能这么凉,现在才明白,他根本不是人,自然也就没有人所谓的体温。
她声音低低地说,“他们是坏人,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们。你做的没错。”
就如她在寺庙里遇到的那三个歹人,只有心狠手辣奋起反抗,才能给自己找出一条活路。
藤姬没有做错,她无比庆幸,庆幸他不是人。否则早就在中年人用人尖刀连续刺进他腹部时死了。
藤姬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她这话的真实性。
大约是因为她声音太轻太弱,没有存在感,所以他才会是这样的反应,江月雯的手掌贴在他脸颊上,这次她声音更坚定,“你没错,遇到坏人要反抗没有一点错,你别担心,我不会怪你。但你不能对别人这么做。”
这些人死有余辜,江月雯一点都不觉着可怜,相比于这些人,她其实更害怕藤姬是不是平日里以人的血肉为食。
但她几次话到舌尖,就是无法问出来。
会是吗?万一真是呢?
“我们得先离开这里。”江月雯道听到了瓢泼大雨中的警笛声,她问藤姬,“你跑的够快吗?你不能被警察抓到,得在警察来之前离开这里,也不能遇到警察。”
藤姬点点头,他撑住她的腰身,把她从肩膀上移到怀里打横抱着。
江月雯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对他说,“刚刚谢谢你救我,你已经救了我三次。”
藤姬在雨中快速奔跑。他的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两条粗壮的藤蔓根茎。
其中一根藤蔓从他肩膀探下去,嫩绿的藤蔓芽头蹭了蹭江月雯的脸颊,又去戳江月雯的鼻尖。
江月雯问,“你是小绿绿吗?”
藤蔓歪着自己的藤蔓尖,像是听不懂,茫然思考江月雯的问话,嫩绿芽尖无措地旋转打着圈圈。
小绿绿最开始也会做这样的可爱动作,但后来她说的话,小绿绿大部分都可以听懂。
江月雯伸手碰碰它嫩绿的芽头。
她起先以为小绿绿是藤姬,但现在连她也不太确定了。
“你真厉害。”江月雯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由衷地夸赞这根藤蔓,“没有你我就被那些坏人杀死了,谢谢你。”
她声音比山涧的清泉还要甘甜,比落在树叶上的晨光还要温柔,藤蔓尖尖兴奋地缠住她的手指,在她手上蹭来又蹭去。
江月雯垂下眼,望着这根可可爱爱的小藤蔓。
她分明含着温柔笑意,可眼底却茫然又空落。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藤姬抱着江月雯跑了很久很久。
起先江月雯还能看到四周掠过的树木路灯,到后来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雨幕。
她的身上有藤蔓的缠绕遮挡,藤姬奔跑的速度飞快,但她一点也没感受到风雨的湿冷肆虐。
他对她好,很好很好,好到她心头越发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藤姬终于将她放下。
是一处山洞。
山洞里铺满葱葱郁郁的藤蔓枝叶,她的脚踩在上面像是踩着柔软的地毯。
山洞壁上爬满了藤蔓,叶子间有一颗颗镶缀在墙壁里的各种形状的小石头,这些小石头闪烁莹莹亮光,光芒汇聚如河流将整个个山洞里照的明亮。
洞穴最深处有一张由藤蔓垒砌起的床。
江月雯想起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小绿绿也是用它自己缠绕一层又一层为她编织了一张藤蔓床,躺在上面一点也不冰冷硌人,柔软舒适极有安全感,像小鸡仔窝在妈妈的羽翼下,那是她睡过最舒服的床。
藤姬站在她身后,两条粗长藤蔓拧成的腿逐渐变回人类的腿形。
直到身体彻底恢复人的形态,他才垂下头,目光嫉妒地瞟向一直缠着江月雯的手指在贴贴蹭蹭地那根藤蔓。
江月雯见他垂头,只以为他是害怕她在识破他伪装后会愤怒斥责他。
这么高大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无助又弱小,似乎她只要伸伸手指就能把他戳倒。
她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牵住藤姬宽大手掌,“藤姬,你好厉害,今天谢谢你。”
她话语由衷,发自内心,不是敷衍。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救了她三次。
藤姬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皎皎如月般的明媚脸颊上,他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捂胸口属于人类心脏的位置。每次她这样望着他说话的时候,他都觉着那颗只是摆设的人类心脏即将要跳出胸膛。
尤其现在,心脏像山涧精怪生出意识,疯狂要冲出他的胸口。
他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却因为说不出话无助地垂下眼。
但江月雯没有错过他眼中那一瞬间闪过的困惑。
她猜想,他一定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夸他,他这种神情令她心疼的不得了,藤姬以前一定被人类排斥过,才会有这样的应激反应。
“藤姬,我背疼。”她靠在他胸前,无助哼哼,软弱撒娇,“是不是结痂裂开了,好疼啊。”
藤姬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立刻把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床边放好。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解她衣服,指尖出现尖刺般的藤蔓刺,轻轻划拉,她背部的衣服一分为二。
结痂好好的没有裂开,但她喊疼,声音都快要哭了,一定特别疼。
他粗粝的指腹上出现浅绿色细微绒毛,这些绒毛渗出绿色的汁液,被他轻轻涂抹在江月雯的伤口及周围。
江月雯虽然趴在床上,但嘴巴没停,她感慨道,“藤姬,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太厉害太厉害啦。像神话传说里的大妖怪,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你为什么可以成精?”
“你一直在人类世界生活吗?你有多大?一千年?还是一万年?这里是你的家吗?布置的好漂亮。”
“藤姬,你不会说话,是不是因为你本体的是树的缘故,你不会写字难不成因为你是文盲吗?以后我教你写字吧。”
她兴奋又激昂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变成了极为隐忍的低哼声,不像痛苦的哼哼,倒像是从舌尖里反复缱绻萦绕的声音,娇弱难耐,柔软无助……
她猛地伸手,按住藤姬的手腕。
“别,别再碰了。”
软弱的声音如裹了一层湿津津的香汗在黏腻乞求。
藤姬被她握着手腕,果然不再碰触。
他照料她这么多日,对她背部肌肤的敏感了若指掌,太清楚她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在那些人类的记忆里,她这样的反应是在求偶。
按照人类方式,他应该继续,并且要很迅猛。
这种念头令他此刻的身体极不舒适,有些地方在疯狂尖啸,有些地方僵硬如铁石,有些地方突突狂跳,一具身体无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