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一切实情。
他头一回觉得或许裴野鹤才是正确的。宋磬声就像一只藏在蚌壳里的珍珠,要不是旁人撬动,他是不可能主动露头的。
可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情绪,没有打破这岌岌可危的表面的和平。
绿灯亮起,身后的车辆响起催促意味的鸣笛,姚湛空这才回神,驱车驶过路口。
宋磬声始终沉默低头,不发一言。
他不是刻意摆出这副冷漠姿态的,他更不是觉得姚湛空没用了就将他踢开,他只是恢复到了他本来该有的样子。
他并不是一个有着浓烈爱恨或者报复欲的人,支撑他走到今天的,说是恨,更多的其实是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没有系统的强制攻略,他只会带着自己对姚湛空的恨与不解,远离他,放弃他,去到没有他的地方生活。
一开始,他对姚湛空的确是有恨的。
但人只要活着,情感就是动态的,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恨在姚湛空给与他的爱里逐渐消解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原谅了这一切,他只是接受了命运的无常。
可现在的他已经有了新的选择,他可以放弃并远离姚湛空,连同被放弃的,是他生命里与姚湛空有关的一切。
结束了。
他想。
等裴野鹤回来,他会和他谈谈这笔交易的报酬与代价,如果达成合约,那他的余生,将不会再和姚湛空扯上一丁点关系。
平缓行驶的车辆拐入停车场,宋磬声抬手去开车门,却听“滴滴”一声响,车辆被锁住了。
宋磬声搭在车锁上的手一僵,可人却没有转头。
姚湛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垂着头,黑色的碎发散落,遮去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神,“你答应过我的事,还作数吗?”
宋磬声声线紧绷,略有点紧张,“什么?”
“在泽罗尔岛上的时候,我问你‘会不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你答应我的,还做数吗?”
他最终还是问了。
但他永远不会像裴野鹤那样豁得出去,他就算问,也只敢为自己讨一个底线。只要宋磬声还愿意留在他身边,那余下的,他都可以不去求。
宋磬声低声道:“我没答应你。”
车内立时变得极度安静,姚湛空猛然回头盯着他,粗重的呼吸异常明显,手臂上精悍的肌肉绷起,将剪裁高级的西服彻底撑起,充满了摄人的压迫感。
宋磬声深吸一口气,坐正身体,回头望他,清明而冷静的眼神却莫名让姚湛空通体冰寒,他强调道:“我没答应你,我只是说‘这取决于你’。”
他勾了勾唇,眼神却毫无波动,“你有用的时候,我自然会在你身边,可是现在,你没用了。”
“我有用的,”姚湛空急切地剖白道:“我可以为你去死,真的,现在就可以!”
“不用了,”宋磬声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语气很淡也很轻,甚至带了点安抚意味,“去过你的生活吧阿湛,我和你的缘分,其实早在我死的时候就断了。你也已经做过决定了不是吗?你放弃了我,选择了新的生活,而现在,你只需要按照你原本的计划往下走就好。”
“不是的!”姚湛空急切地去抓他的手,可这一次,宋磬声却坚定而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我本来打算等阿鹤回来之后再和你谈的,但你既然问了,我觉得早点把话说开也挺好的。”
宋磬声淡淡一笑,彻底宣判了姚湛空的死刑,“阿湛,不管你怎么想,可在我眼里,从这一刻起,你我之间彻底结束了。”
“我不允许!”姚湛空低吼一声,一把攥住他的手,力气大到整只手都在抖,“为什么是他?我不可以吗?如果你只需要一个人,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说,我改,我都可以改,你别这样……”
话到最后,语调颤抖,几近哀求。
可宋磬声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他一字未说,可不容置喙地态度却如此明显。
“为什么……”姚湛空心脏紧缩,巨大地刺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甚至觉得这只是场未醒的噩梦。因为宋磬声昨夜的态度太过冷漠,所以他才会在梦里梦到这一幕。
可他时刻清醒的意识却冷静而残酷地击破了他的幻想,这不是梦,这的确是真的。
他好不容易重得的珍宝,不要他了。
他茫然地看着宋磬声那双清明而漂亮的眼睛,渴望从那双眼里找出一个答案,可宋磬声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温柔的表象下是不可能被撼动的坚决。
姚湛空的手一直在抖,渐渐地,他全身都开始发颤,宋磬声的眼神像是一柄能将他凌纯的钝刀,刀刀不见血,却划得他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是他挑起的话头,也是他想要一个答案。可当宋磬声真的将一切说出口,承受不住的那个人却变成了他自己。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他仓惶地低头,不想让宋磬声看见自己的狼狈。
可当他低头泪落,逐渐清晰的视线里却出现宋磬声被他捏到青白发紫的手。
姚湛空倏地瞪大眼睛,哽咽的喉咙挤不出半句道歉的话,僵硬的身体甚至像失了控一样不听使唤,任他怎么控制自己,就是无法放松紧紧桎梏住宋磬声的力气。
他宛如困兽般弓腰低吼一声,后背的兽魂闪出断断续续的暗芒,姚湛空是刻意催动了哨兵之力,才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放开了铁钳般的手。
“对……对不起……”他沙哑地道着歉,失控的身体让他不敢贸然触碰宋磬声,只能瑟缩到驾驶座拐角,浑身颤抖的模样像是犯了癫痫的病人。
“阿湛……”宋磬声为他狼狈的模样感到心软,尤其是看过他在人前发扬蹈厉的模样,他就更不愿见到这样窘迫的姚湛空。
心软是本能,但宋磬声从不会为一时的情绪改变自己的决定,相反,正因为看到这样的姚湛空,他内心的想法更坚定了。
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恨他,自然也没必要折磨他。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不会因为姚湛空的痛苦而兴奋,更不会因为他的痛苦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既然左右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何必多纠缠一星期,徒添烦恼呢。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我会暂时住在那间房子里,等阿鹤回来,我会和他商议新的去处。”
“不……”听着他语气平静的安排,姚湛空难受地蜷缩起来,虚弱地为自己争取最后的希望,“先,先不要这么快做决定,好吗?裴野鹤至少一周后才会回来,这一周,这一周先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就一周,先不要这么快做决定,别这么快……”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