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姚湛空养了一屋子替代他的情人,他的心也稳得住,也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可当他的冷漠和恨都被爱意腐蚀殆尽,只留下一颗脆弱的心脏的时候,能保护他的人却已经死了。
只剩他自己。
所以,他要自己保护自己。
他轻而长的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再抬眼时,颤动的眸光已经染上了泪。
他说:“你,就不问我些什么吗?”
他的嗓音还带着点泣音,最后几个字抖得不成句子,风一大就能将他的声音吹散。
江凛的视力很好,自然也捕捉到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他看着他从犹豫变得怔愣,渐渐回神后又变得慌乱,一垂眸、一抬眼,又换上了伪装用的眼泪。
其实宋磬声的表情变化并不明显,如果换做普通人,其实很轻易就会被他蒙骗过去。可是江凛从军多年,拷问也好,被拷问也罢,要过的第一关,就是从微表情的细枝末节里判断出风向在哪一边。
他知道宋磬声在骗他,可他不在乎。
“没什么好问的。”江凛笑了笑,缓步走到发颤的人身前,低声道:“来之前,我一直有个疑问。凭什么姚湛空可以,裴野鹤可以,就我不行。”
他与宋磬声对视,眸光诚恳而真挚,“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也可以,对吗?”
事情的每一步发展都超出了宋磬声的预估,他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下意识问道:“……可以什么?”
江凛握住了他的手,放到唇边,极克制地吻了一下,“可以留在你身边,可以有个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走在一起,更可以……为你去死。”
宋磬声倏地瞪大眼睛,唇瓣嗫喏着,似是想找借口否认。
可江凛没给他机会。
他直接挑明了一切:“姚湛空已经死了,裴野鹤应该也不在了吧,是不是轮到我了?你为什么最后才来找我,是因为我把你忘了?还是因为他们对你更重要?”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细碎的小雪,有一枚雪花落在了江凛长而直的睫毛上,只一瞬就融化了。
宋磬声眼里的迷茫越来越重,他徒劳地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失聪了,又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似乎出问题了。
江凛到底在问什么?这是重点吗?
“说话,”江凛伸手去摸他的唇,粗糙的拇指拂过柔软的唇瓣,最后停在他唇角,“再不说话,我就要亲你了。”
自从看到三人并列的“挚友”身份,他已经自然地将自己和姚湛空他们划为了一类,并且理直气壮地给了自己全新的身份:既然姚湛空他们可以亲近他,那他当然也可以。
宋磬声立即出声道:“别……”
微弱的抗拒一入耳,江凛脸色就变了,说不上难看,但也绝对不好看。
他轻哼一声,等着宋磬声的答案。
江凛可以无所顾忌,可他做不到。
单就江凛封闭记忆这一行为,就足够他像个乌龟一样将真实的自己封闭起来。
“说来话长,”宋磬声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掌,示弱道:“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诉你,行吗?”
江凛眼睛微眯,显然极为享受他主动的亲近,可享受归享受,该问还是要问:“那你先回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宋磬声微微蹙眉,费神回忆了一下后,才慢吞吞地回答道:“也不是,算巧合吧。”
以最开始的情况来看,要是他知道江凛封闭了自己的记忆,或许会第一个找上江凛。可那时的他没能量也没身份,就算找到他,也不一定有身份去接触。
“巧合?”江凛嘲讽似地勾了下唇,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他这副态度,倒让宋磬声有些讪讪,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得。
可明明是江凛先抹掉了记忆。
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是他理亏吧?还是说他像自己猜想的那样,认为报了仇就扯平了,所以忘了也无所谓?
宋磬声眉心浅蹙,拿不准江凛的心思。
“皱眉做什么?”抚摸他脸侧的手转而去揉他的眉心,“有话就问,想说什么就说,我又不会骗你。”
哪是那么好问的。
再说了,江凛已经失去记忆了,就算问,他自己也不一定记得吧。
宋磬声想了想,挑了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凛慢悠悠地回答:“凌晨到的帝都,到了以后在你楼下等了一夜,看着你和别人一起散步,看着你打车,看着你来了这里。”
也就是说,他什么都听到了。
尽管早有预料,可宋磬声还是在听到答案以后垂下了头。
“抬头,”江凛屈指拖住他的下巴,不容他逃避,“既然你没什么要问的,那我自己说吧。”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绝不会用抹掉记忆这种方式来逃避。所以,在我查清一切之前,你也不能将这个罪名安到我头上,记住了吗?”
他语气坦荡,眼神清明,态度之坚定,哪怕宋磬声前一刻还在后悔没能及时动手杀了他,但在这一瞬间,他依然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他不是信任江凛。
他是被裴野鹤和姚湛空的死亡说服了。既然他们都能做到,那江凛是不是也可以?
江凛又问:“她是不是快要来接你了?”
这个她指得自然是宋菱。
宋磬声点了点头。
江凛摸了摸他的头发,“那行,你先跟她去吃饭,给我一点时间,我弄清楚之后就来找你。”
宋磬声又点了点头,而后就在江凛的目送下下山了。
直到上了宋菱的车,他还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太有实感:这就……结束了?
他在车上愣神,宋菱也没出声打扰,直到车辆即将驶入市区,宋菱才在红灯的间隙递出放在后座的文件,“少爷,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宋磬声怔怔地应了一声。
直到拆开文件袋,拿出里面对折过的两张A4纸,那些尘封的隐情,才终于重见了天日。
第159章
在宋磬声少年时期的记忆里,江凛好像从未有过示弱的时刻,也从未有过向他讨要情感的时刻。
阿鹤从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哭闹痴缠是他惯用的手段,也因此占据了宋磬声绝大多数的注意力。
阿湛不爱表达,几人共处的时候,他总是缀在众人身后,一副游离在外的模样。可他的这种态度反倒让宋磬声越发放心不下,总是时不时回头看看他,平日里也会额外多关心他一句。
但江凛好像没什么弱点,他既不哭闹,也不忧郁,看谁不顺眼上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