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黎踢开脚下明显有点燃痕迹的火把,冷笑一声,向大雾走去,皮笑肉不笑道,“六子,你在哪呢?”
作为兵主,他能感受到虎子等人的状态和位置。
能感觉到他们就在自己不远处,但现在连个声音都听不到,显然是被妖鬼的障眼法给蒙住了。
“二哥在这呢,你人跑哪去了?”
“知不知道婶子这两天很想你啊,二哥带你去见婶子吧?”
“你怎么不出来啊?”
“……”
少年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大雾的角落里,一如当初蜷缩在羊肚子下被狼叼出来吃掉。
现在他仿佛又有了死亡前的感受。
看着那个恍若黑罴一般的身影在大雾里张开手臂,左扑右抱,但却没有一丝好笑的感觉。
这特么还是那个瘦弱的二哥?
怎么跟记忆里不太一样?
那个暴躁的同类被他两拳就给打杀了……
不过……二哥好香啊。
少年眼中流露出贪婪与恐惧交杂的神色,迟迟不肯离去。
廖黎叫了半天,口干舌燥,眼神森冷阴鸷,“躲起来跟二哥玩小把戏是不是?二哥只是不愿意找你,你再不出来二哥可就生气了哈!”
“二哥,我好疼啊。”
一道身影在大雾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就一米六左右。
廖黎双眼一亮,一激动,涎水从嘴边留下不少,赶快用衣袖擦掉。
之前多次加点,在院子里吃的那锅饭早就消化干净了,现在实在是饿得发慌,腹中如擂鼓一般轰鸣作响,总想往里添点什么。
“快过来,哪疼啊?”
“让二哥给你看看,二哥现在专治疑难杂症,什么妖魔鬼怪拳到病除。”
好像是信了他的鬼话,那身影越来越近。
廖黎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二哥。”
头上带着一根草梗的少年怯生生的看向廖黎。
炸裂的破空声中,一只神似虎爪的大手散发着阵阵阳气,一把捞住少年纤细的脖子蛮横的拽了过去。
“还疼不?让老子特么的好好给你揉揉!”
犹如被激怒的狮子般的低吼喷在少年的脸上,霸道而强势。
少年好像被吓得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这张凶狠的面孔,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吃下二哥应该能让我省下十年积累。”
廖黎狞笑一声,“吃了我?好好好!”
掌心一发力,手中的人影就爆开,化为一团雾气消散,几乎没用上什么劲。
他看着手中流散的雾气,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嘿,原来是障眼法啊,还以为六子你长胆子了呢!”
一阵无形的威压以廖黎为中心扩散,连夜的杀伐煞气好似凝为实质,形成道道涟漪。
某种更恐怖的力量强行将这煞气聚拢,压缩回廖黎身上,一双眼睛瞬间漆黑如油墨。
绷紧的面皮如同沸水一般疯狂起伏。
“凝煞,给我破!”
仿佛有人撕破了他脸上的面罩,豁然开朗,有一种穿过水面的错觉,就连身边的空气都有了温度。
所有雾气都消散殆尽,整个世界清晰而又鲜活的展现在眼前。
一根根箭矢从屋内飙射而出,胡乱的扎在地面上,屋外九条大汉背靠背拿着刀叉胡乱挥舞,嘴中怒骂不停,好像在跟敌人血战一般。
一个满脸阴笑的少年就站在他们中间,但众人对他都视而不见。
少年正得意的看向廖黎。
忽然,他发现廖黎也笑了。
“你……怎么看到我的?”六子神色僵硬,死像顿显。
廖黎脸上笑容忽然消失,阴冷的如同千年老僵,“婶子不舍得,今天二哥就替婶子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孝顺!”
最后几个字,伴随着轰隆隆的脚步重踏声,和拳头一起重重的镶嵌在六子的脸上!
瘦小的身影像是迎风而起的风筝,瞬间飞了出去。
魂体被拉得数米长,黑气起伏,摇摇欲坠。
而廖黎得爆喝声也惊醒了虎子等人。
一个个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浑身大汗淋漓!
嘎嘣嘎嘣得声音响起,几人慌忙抬头,才看见那声音是廖黎在捏手指发出得。
廖黎浑身肌肉鼓胀,语气森森道,“你们几个先退后一步,等我捏死这个小王八犊子再回去!”
这种厉鬼可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几人相视一眼,连忙后退。
……
“嚯,中奖了!”
村长家的大院里,廖黎大马金刀的蹲在石墩上翻着手中的书本,吕安拿着小铁锹,在滚烫的铁锅里不停的翻炒着饭食,额头汗珠滚滚而下。
一块回来的人,留下了两个相对年轻的给廖黎弄饭,剩下的全都去轮换补觉了。
“二哥,你说啥?”
虎子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廖黎眯着眼睛看他,“数一数这里有多少人。”
虎子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忘数自己了,下次绝对会记住,绝对不会出错。”
“你特么还想有下次?”
吕安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想到自己被障眼法困在屋内,顿时羞愧的垂头说道,“二哥,这次是我的问题,是我不谨慎导致大伙被困。”
廖黎横了他一眼。
这个更完蛋,直接被他后退那一下给撞晕过去了。
醒来之后就在那疯狂开弓,出道以来第一次减员差点就是这小子造成的了。
到时候他都没办法跟村人交待。
长得是人模狗样的,但想要用一用还是得打磨一段时间。
想到未来要带孩子,他就有点头疼。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都滚去睡觉,他们收拾完还要等一会。”
俩人并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放下手中的铁锹,去屋里找了个有被褥的房间倒头就睡,没一会,廖黎就听到了他俩的呼噜声。
与之入耳的还有妇人的碎碎念。
“当家的,今晚我们真要跟着二娃子去城里啊?”
“不走能怎么办,待在村里是没活路了,你是没看到,刚才我们出去走了一圈,整个村里都没活人了……”
“啊……大娘还留在这里,你没去看看她?”
男人的声音沉默片刻。
“赶快收拾吧,收拾完就走,二娃子给了咱一条生路,可别给人添麻烦。”
“嗯,你们今晚出去干啥了?”
“把那头老畜牲宰了!”
男人恶狠狠的说完,才发现妻子脸上已经是清泪涟涟。
“这又是怎么了?”
“当年我娘过世了……我连她的身子……都没看着,我知道村长……为了大伙好,但我心里难受啊,那是我亲娘啊,就那么……”
女人泣涕不成声,说不清是解脱还是仇怨。
男人赶快揽过自己的妻子,抱在怀中安慰,“到了城里,我们给娘立个牌子,让娘也跟我们去城里享福,到时候我老了让咱儿子跟着二娃子混,早晚能出人头地……”
“会不会太危险?”
女人泪眼婆娑的抬头。
“去干啥不危险?城里的贵人哪里会那咱们当人看?二娃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感情在这呢,不然以他的本事,自己就能杀出去……”
听着簌簌的衣服摩擦声,廖黎嘬了嘬牙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