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黑沟村,也被叫做黑狗村,当时县尉带我们进山就在这里暂住了一晚,他们的养的狗挺多的。”
经过一村庄,廖黎指着土墙给虎子说道。
村子外有几个小孩,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向他们走来,怪叫一声就往村子里跑。
几条黑犬跟在小孩身边对着廖黎等人一顿狂嚷,顿时,整个村庄都沸腾了起来,狗叫声轰然而起,这边队伍里的狗自然也不甘落后,大声回叫,两边吵得此起彼伏。
“那咱们距离县城还有多远?”
虎子有些期待的问道。
“没多远了,过了黑狗村,哪怕慢慢走半日,也能到了。”
想到县城中的现状,廖黎却并没有什么期待。
还没等村庄里的人出来,从侧面走来了几个人,往村子里去,正好和廖黎他们同路了。
“二哥,我去问问能不能跟他们讨口水喝。”
虎子兴高采烈的留下一句话,就冲了过去。
那几人看见一个面生横肉的大汉向他们奔来,顿时大骇,一个拎着筐的妇人连忙后退几步,把自己孩子护在身后,几个人都如临大敌的看着张虎。
小孩紧紧的抓着母亲的后腰,露出一张黑乎乎的脸,眼中带着恐惧和敌意。
虎子见状有些尴尬,一把抓住旁边少年的手臂,“这位哥哥,能不能在你们这打桶水喝?”
十二三岁的少年面色苍白,看着眼前昂藏大汉,一脸懵逼。
不是,咱俩素未相识,你叫谁哥哥?
“放手!”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从村内传来。
虎子闻声望去,认真的说道,“我没啥恶意,就是想讨口水喝。”
廖黎也走到了虎子身后,“虎子,放手。”
虎子这才放了手。
只见一个两鬓有些花白的胖老头挺着肚子,身边跟着一个脸色桀骜的年轻人,露着两条健硕的臂膀,身后跟着十几个佃户,每个人手上还牵着十几条恶犬,呲牙狂吠,喧闹不止。
忽然,廖黎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咆哮声。
干脆而不粘连。
声如白日炸雷,广达八方。
黑狗村的十几条恶犬顿时像是被吓住了一般,全都哑巴了,夹着尾巴低声呜咽。
正眯着眼睛眼睛打量廖黎等人的王老爷,眼睛猛然一亮,立刻循声望去,正看见人群中面色冷峻的吕安,脚边精神抖擞的黑犬。
眼睛明亮而有神,紧盯前方,不动不移。
“瓦盖鼻,花舌头,中间尾……好狗啊!”
王老爷忍不住快速上前,想要仔细看看黑锋,忽然发现身前有一道恐怖的气息扑来,好似山中猛兽,虽然没看见身影,但身上却寒毛乍立,心神惊惧。
猛然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光头大汉咧着嘴看着他。
是人啊……
王老爷身后那些恶犬更为不堪,直接尿了一地,有的四肢发软,甚至都站不起来。
王老爷扑通扑通的心跳终于缓和了下来,看着廖黎走了过来,擦了擦汗说道。
“你们是干嘛的?哪里逃荒来的?”
廖黎身上的县卒衣服早就被换掉了,而且头发又割了,再加上当时他只是县尉身后普通的一名县卒,自然不会被王老爷记住。
这王老爷有几分故事,当时县尉当笑话跟几个队正讲过,正好就被廖黎给记住了。
王老爷幼年时招惹了游祟,晚上做了噩梦,梦中正害怕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抱着一条黑色幼犬,看起来刚断奶的样子,但小黑狗张嘴却咆哮如雷霆,几声咆哮,便震得鬼魅烟消云散。
王老爷就自此喜欢上了狗,尤其是黑狗。
后来发了家,成了黑沟村最大的地主,强令所有村民不许吃狗肉,养黑犬。
这年头,人本来活着就不容易,还养个狗嘴,自然是不乐意的。
但后来百鬼夜行,黑沟村群狗大吠,咆哮一夜方休。
村人醒来之后发现有的村直接灭户了,但他们黑沟村基本没死人,顿时将黑狗奉为祥瑞。
十几年来,黑沟村一例妖鬼作祟的事情都没有。
黑沟村慢慢就被叫成了黑狗村。
“不是逃荒,渠山里出来的,迁村。”
廖黎说道。
王老爷顿时眯起双眼,语气拉长,“山民?你们不在山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可有迁村令?”
“没有,只是暂住一下黑狗村,不知道王老爷能不能行个方便?”
廖黎想了想,从人群中拉出李旭。
这家伙一身衣服虽然脏了点,但还算好辨认。
王老爷看着李旭的县卒服饰,顿时恍然大悟,“你们是跟着县尉进山办事的?怎么不见县尉?”
“渠山有大事发生,县尉让我俩领着临山村的村民迁村,所以就先来了。”
廖黎张口就来。
“我还有要事禀报县令,莫要多啰嗦!”
李旭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抱胸,语气不耐烦的说道。
县尉现在都不知道死哪去了,还能出来反驳他不成?
反正借口是给他了,就看王老爷愿不愿意帮他们了。
王老爷看着远处青翠无雾气的渠山,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虽然这俩人的话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但直觉总让他觉得有点不对。
“两位军爷莫怪,这迁村可是大事,要是没有朝廷的允许,可是要杀头的!”
“虽然我王家也算是大户了,但这干系着全村老小的性命,我也做不了主啊。”
王老爷情真意切的说道。
廖黎盯着这老胖子,冷声道,“那我也不为难王老爷,不过借点粮食不为难吧?”
王老爷顿时苦着脸说道,“军爷,这地你也看到了,收成必然不好,就算是我家也没有余粮啊,你看我这衣服,已经五年没有换过一套了。”
王老爷扯着袖子给廖黎看,用的是粗布,而且袖子上还打了补丁,边缘乌黑,想来是好段时日没洗了。
这下就连李旭都有些踟蹰了。
几人看向廖黎。
“不过……”王老爷迟疑的说道。
“有话直说。”
廖黎心中一阵厌烦。
信他一句话自己就是憨批,但对方卖惨哭穷,自己也不能拿他怎样。
“若是能把那条黑犬割爱,也不是不能挤出你们一日的饭食。”王老爷指着远处吕安脚边的黑锋说道。
吕安一直看着他们在那交谈,目力极好的他甚至能看见王老爷眼中的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