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自行车,陈迁来到苏河湾附近的饼干街,这条街大多都是生产饼干点心那样的零售食品,算得上工业街。
还未踏入饼干街,空气中就传来丝丝香甜气息,多闻几口便有些厌恶这股香甜。
恰时下午,工人们都在忙着烘烤饼干点心,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几步就能看见有人手里提着饼干盒。
推着自行车,陈迁走进饼干街中段一个弄堂里。靠近街头路边的店铺生意稍好,弄堂内基本都是些小作坊和工坊店铺,没有租借临街店面的财力。
拐过两个巷子,巷子岔路口边有家生意凋敝的点心店。
推着自行车,陈迁来到店门口,伸手摇了摇自行车上的小铃铛。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坐在柜台内正在打瞌睡的女孩醒来,穿着附近中学的校服。
纪蓉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抬头看向柜台外的人。
“哎!陈大哥你又来买我们家的饼干了?”
因为时不时要从黄伟手中套取情报,外加监视他,陈迁来这里买了好几次饼干。这位店家女儿便记住陈迁,十分热情。
靠墙放好自行车,陈迁笑问道:“蓉娘,今天怎么没有去上学?”
“今天周末,陈大哥你不看日历的吗?”
“哦。”
纪蓉熟稔的拿出饼干盒问道:“昨天才买一份,今天怎么又来了?按理说我家的饼干也不好吃,要是真如陈大哥你说的那样,我家点心店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
“饼干不好吃,可人好看啊。蓉娘,学校里就没男同学给你传纸条写情书,应该有吧?”陈迁打趣道。
“哎呀!没有啦。”
“真的?”
纪蓉羞红脸鼓起腮帮子:“你到底是来买点心的,还是来拿我打趣,端是好生无礼。”
收敛起无礼姿态,陈迁解释道:“不买饼干,昨天买的你们家饼干,现在还有大半盒放在橱柜里,自从买了你们家的饼干,我屋里连耗子都不生。”
“请走不送!”纪蓉气鼓鼓下起逐客令。
“哈哈哈,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样子。”
“你也不是来买东西的顾客。”
陈迁摇头哭笑不得,这小姑娘挺耐逗的,伶牙俐嘴但又不失礼貌,有事没事路过逗逗她挺好玩的。
双手搭在木质柜台上,陈迁热心的问起纪蓉的学习情况,这小姑娘学习还挺不错,门门功课考试都是甲。若不是门门功课不错,估计她父母也生不出送她读书的心思。
就当正在逗小姑娘开心事,身后的小巷子急匆匆跑过七八个中山装男人,陈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若无其事和小姑娘聊天。
‘吱呀~~~’
内屋门被推开,一位穿着白色褂兜的中年胖子走出来,见陈迁和自己女儿斗嘴,急忙将纪蓉赶下柜台。
“不好好看书学习,要是下次考试没得甲,看我不小心你的皮子!”
纪蓉回嘴道:“爹,我门门考试都是甲。”
“就你能耐!”
老纪嘴上不松口,但目光中满是溺爱,走到柜台说道:“这丫头,跟她娘一副嘴巴子,成天气我。”
“纪老板,蓉娘真不错,门门考试都是甲,说不得过两年就是个大学生。你们两口子算是有福了,还开个屁的点心铺。”陈迁说道。
老纪拿着抹布擦拭柜台:“女娃家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都得嫁人。多读书只盼她认识家境不错的同学,嫁個好点的人家。”
“你可思想老化了,现在民国了,提倡妇女解放。蓉娘学习不错,盼她早点嫁人干嘛,说不得以后就是‘鉴湖女侠’式的人物。”
纪蓉探出头赞同道:“陈大哥说的是,我可崇拜‘鉴湖女侠’了,说不得以后又多了位为国为民的女侠。”
“女侠个锤子脑袋,小小年纪不学好,总想着学人家脑袋搬家。女侠是那么好当的,要脑袋搬家才能出名滴!”
老纪说罢就给了自己女儿一个爆栗,回头叫纪蓉给倒了杯茶水。
“哈哈哈~~~”陈迁笑道:“蓉娘,以后伱出名了,怕是得有一个‘饼干女侠’的称号。”
吃痛下,纪蓉捂着娃娃头泛出眼泪花,再次鼓起腮帮子生气,‘饼干女侠’这个称号实在是不好听。
说话间,巷子里响起黄包车夫的铃铛声。
陈迁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抬头也向陈迁看了眼,两人四目相对。
霎时间,似乎空气都凝滞下来。
黄包车夫就是昨日陈迁看见的那位,而他也认出陈迁这位特务。联想到不久之前跑过去的一队特务,想必那群特务等待着的就是他。
目视间,陈迁眼神示意他离开。
黄包车夫脚步后撤,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睛十分明亮,目光诧异的拉着黄包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见他离开后,陈迁下意识松了口气,回头继续和纪家父女聊天扯淡。
老纪问道:“陈兄弟,今天怎么又来我们这小店子了?”
“哦。”陈迁回道:“路过这里,想着顺带聊聊天。我一个人在上海无亲无故的,闲着没事碰见你这位老乡,可不得常来走动走动?”
老纪没多想:“也是,你年纪轻轻一个人在沪上打拼也不容易。上次你说有路子搞到便宜些的白糖,可没骗我吧?”
“没有,真能搞到。”
“那能不能给我搞些,不多,百八十斤就行。”
陈迁点点头,百八十斤,认识的知道你是做点心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搞炸弹。
“好,肯定比你买的价钱低两成,糖色也不会差。”
“那就多谢了,这几年生意不好,天天吃老本,想糊口都难。”
“不用谢,互相帮忙而已。”
接着,陈迁又和纪老板聊了半小时,临走时老纪还塞给陈迁一盒饼干,都是些普通样式。
骑上自行车,将饼干盒挂在车把手上,陈迁慢悠悠开出巷子。
拐过两个弯,走进饼干街。
程朋义交代的任务压根儿碰都没碰着,既然有人蹲守,那么陈迁也不想过去触霉头。自己小命要紧,大不了被程朋义骂一顿完事。
批评又不疼又不痒,怕什么怕?
自己还得找他算账,这玩意儿真不是人,要不是自己谨慎,差点就被其他特务抓走。鬼知道那帮子人是一处的,还是其他军警宪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