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策是老特务,还是情报组行动队的队长,兼任闸北警察厅侦缉队的一个小队长。他之前和邱明轩有些矛盾,现在邱明轩完蛋,他也没有成为侦缉队队长。
并且陈迁特意设局,自己先去公共租界内,上门去找安暖姝,先把她骗出租界。
在租界内国府警察并没有执法权,很多时候抓捕行动都是骗对方出租界,而后抓捕。若不然就是向租界法院申请,得到批复后由巡捕房或者黑帮势力共同抓捕,移交至国府。
陈迁不会走法院,抓人要理由。而且自己没有证据,若是安暖姝一口咬死自己不是红党,那么巡捕房和黑帮看都不带看一眼,甚至会出面阻拦。
秋风迎面袭来。
骑着自行车,后座上的安暖姝侧头趴在陈迁背后,口鼻呼出热气让陈迁感到耳朵发麻,心脏加快跳动。
两相无言,当安暖姝发现陈迁通红的耳垂时,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卖力踩着脚踏板,陈迁在想。
若是放在现代,有一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女生,轻轻将头搭在自己后背。
又正直秋天,午后的街头秋风吹起一阵微风,卷起落叶纷飞,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副画面。
现在这幅画面也很美好,只不过两个人心中都有花花肠子,都在互相欺骗。
自行车驶出租界区域,陈迁沿着苏州河缓缓骑行。骑上几分钟,在河边公路上有辆警车,刘策正在带人盘查,查看行人的身份证件。
后座上的安暖姝一无所知,正在观赏苏州河上的船只,看那百舸争流所带来的视觉刺激。
陈迁停下自行车,安暖姝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刘策所率领的警察摁住,几个人轻而易举将其缚住双臂,捂住口鼻直接塞进车内。
一套行动下来,用时不过数秒,这群人一看就是老手。都是刘策亲自招募培养的特工,即使脑子不行,手脚功夫还是利落的,一看就知道没少做绑架勒索的事情。
刘策戴上制服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一处地址。
做完后刘策上车离开,陈迁也抓紧时间离开。刘策用警车挡住周围视线,一场绑架直到结束,没有一位路人看见。
远离现场后,陈迁看了眼纸条,于是马不停蹄赶往此处地址。
······
傍晚,石库门某处破败民居内。
骑车来到此处,陈迁很诧异,为什么程朋义和刘策都喜欢在这里关押犯人。
不过这里经过128事件后,都被日本人炸成废墟,之前风光无限的石库门小洋楼,如今已经成为中低层百姓居住点。
房间内。
不大的房间窗门紧闭,只有刘策一个人待在里面审问。
安暖姝被绑在椅子上,无论她怎么反抗迎来的只有殴打,对方似乎把自己当成红党,一直在逼问。
“说,你的身份!”刘策拿起皮带抽打在安暖姝身上。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刘策低头看了眼手表,估算着陈迁大概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他要在陈迁抵达之前撬开这个女人的嘴,想要知道陈迁背后到底在做什么。
能混到侦缉队分队长,闸北组行动队队长,刘策心眼子不会比其他人少。
安暖姝不停的重复着:“我叫安暖姝,从东北来的流亡学生,根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陈迁在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抓我?”
“你是怎么认识陈迁的?”刘策问道。
“经人介绍。”
“谁?”
安暖姝泪眼婆娑,哭的梨花带雨:“一個叫李雅的女人,自从日本人占领东北后,我就被家里人送到上海,可是举目无亲。
我是在咖啡厅上班的时候认识她的,没多久我们就成为好朋友。前几天她说给我介绍一位在政府上班的年轻人,也让我有个人依靠。今天是我和陈迁第二次见面,就被你们抓到这里了。”
闻言,刘策心中生起疑惑,不知道陈迁罐子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女人长相不错,读过书,又是从东北而来的流亡学生,按理说家仇国恨,作为军校毕业且年轻有为的陈迁,他同情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让自己绑架她?
今天是第二次见面,难道陈迁光是见一次面,就知晓什么?
没空多想,刘策继续逼问道:“那个李雅是什么人?”
“是某位商会会长的夫人,很是年轻时髦,经常一个人去我工作的咖啡厅吃下午茶。”安暖姝回道。
“你来沪上多久了?”
“三年多了。”
刘策冷笑道:“你一个人,举目无亲,怎么进入租界内,又是怎么当上咖啡馆的服务生?
姑娘,你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安暖姝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委身做过一位外国人的情妇,是他帮我介绍的工作。”
“是谁?”
正当刘策审讯时,外面响起敲门声。低头看了眼手表,刘策心想大概是陈迁来了。
扎紧皮带,刘策恶狠狠的说:“不准对他透露刚才的事情,知道吗?”
“好。”安暖姝委屈巴巴的应承道。
在门外等了片刻,陈迁气喘吁吁站在门外,见房门打开,目光扫过里面一眼。发现安暖姝被绑在椅子上,双手反铐。
刘策侧着身子出来,顺手将门关上:“陈老弟,里面这位给兄弟我透个底,她是什么人?”
“刘哥你没问她?”陈迁揶揄道。
“害!你可别拿我取笑,老弟你不来,我一个人怎么敢审问她?”
陈迁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就好、那就好,这人可是上面点名要的,万一出事可不得了。”
“真的,老弟您可别吓我。”
陈迁笑着作势便要开门进去,挡在前面的刘策先一步开门。
走进房间,陈迁看见被绑在椅子上的安暖姝,见她泪眼婆娑,心中越发觉得恶心。这女人虽然长的不错,可民族大义陈迁还是知道的。
回头看了眼刘策,后者找了把椅子坐在上面。
进去陈迁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当看见蜡烛火焰下,地上微微泛黑的血迹。这里大概是刘策的秘密监狱,用以关押审讯被捕的红党分子及左派人士,又或者一些江湖人物。
这地方阴森森,看样子没少死人。
陈迁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用脚踢了下角落里燃烧殆尽的炭盆,又拿起一根细长的铁棍看了看。
走进去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东瞧瞧西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调研考察。
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火柴,陈迁递给刘策一根,两人一言不发抽起烟。刘策不知道陈迁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人是伱要抓的,现在又什么都不问。
燃烧的烟蒂照应出陈迁的脸,脸色阴寒麻木。
迈步走向安暖姝,陈迁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当看见那张姣好的俏脸哭的我见尤怜,陈迁含笑不语。
丢下烟蒂,陈迁咳嗽一声:“安小姐,虽然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但还是先向你正式介绍一下鄙人。
在下乃是特务处闸北区情报组督查,中尉陈迁。听说过特务处吗?”
安暖姝眼睛瞪大,似乎对陈迁的真实身份显得很是吃惊,而后点点头示意听说过。
而后更为吃惊的一幕出现,陈迁伸手摸了下她的裤子,而后啧啧啧、叹个不停。
“陈~~~陈长官,我什么都不知道······”安暖姝哭诉道。
陈迁叹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你一直哭哭啼啼,装作柔弱少女,我们特务处的名号虽然不太好,但也是臭名昭著。
您这位柔弱少女,听了我们特务处的名号,被绑架到这里,居然没有被吓坏,还能如此有条理的与我交谈,真是怪哉!怪哉!”
安暖姝抿着嘴,低头一言不发,看不清她现在是如何一副表情。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做这行,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怀疑便足够。只要怀疑心一起,总会露出破绽,有心人便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