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陈迁抵达挽客楼,候堂跑堂小厮热情的招呼陈迁,将自行车推进外面草棚子里保管。
“先生几个人,有定包厢吗?”
“桂花间。”
小厮麻利地将陈迁往二楼带,将其引至包间。陈迁顺手赏了他两个铜板,对方鞠躬答谢,帮忙将房间门推开,待陈迁进去后低头缓缓将门关上。
一进门,桌上的酒菜温热。
主座上坐着一位身材匀称的男人,自顾自斟酒豪饮。
待陈迁看清他样貌后,由心感慨一句:此人鹰视狼顾,冷面兽心,不愧为心狠手辣之辈。
日后军统局传闻有四大金刚,“辣手书生”陈恭澍,“笑面阎罗”王天木,“百变魔徒”沈醉,以及“追命太岁”赵理君。
陈迁见过沈醉,对于这位日渐声名鹊起的同僚,陈迁的评价是极为圆滑,对于戴春风也极为忠心。从他能知道戴春风秘密行踪来看,他受戴春风赏识程度或许比特区长官还高,毕竟是他是戴春风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进入包房,赵理君放下筷子,周围的两个特务默默站在极为刁钻的位置。一个站在靠窗的地方,另一个站在入门一侧墙壁角落,从正面和侧面都能看清楚陈迁的一举一动。
赵理君起身笑脸相迎:“陈兄弟到来,赵某有失远迎。”
“是在下来晚,让赵长官久候了。”陈迁拱手道。
“哪里哪里,陈兄弟深受处长栽培,听说初临沪上便为特区清除不少心有异心之人,甚得长官欣慰。”
“过誉。”陈迁微笑道:“赵长官才是有本事的人,出手间无人可挡,在下久仰。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哈哈哈~~~”
赵理君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陈迁坐下。陈迁对另外两人拱手一礼,挽起袍子坐在椅子上,那两人见陈迁并无异动,这才上桌坐下。
“赵某向陈兄弟介绍一下,这位是郭德成、秦小飒。”
陈迁起身对两人拱手:“郭兄,秦兄。”
那两人坐在椅子上拱手随意回了一礼,陈迁笑了笑,并不在意。陈迁作为客人,见面认识后起身拱手,而对方身为随从态度十分高傲,仅仅是坐在椅子上回礼。
要知道这個时代稍有身份和文化的人,对于礼仪十分重视,稍有无礼行径便会摔杯而去。
陈迁知道对面是试探自己,赵理君细心观察着陈迁表情,发现陈迁对于二人的无理并不感到生气,这才作罢。不拘小节,要么是成就大事者,要么是无能之辈。
作为主人,赵理君邀陈迁见面并未一开始就谈公事,而是先举杯敬酒,一杯酒尽,攀谈几句,陈迁见郭德成和秦小飒并无所动,只是坐陪而已,于是陈迁向赵理君敬酒回礼。
饮尽,陈迁再敬身旁二人,两杯酒尽。
三杯酒尽,此乃一巡。
如此反复三巡酒尽,陈迁也明白这次邀请自己,赵理君才是正主,而其他两人只是坐陪。
酒桌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这次主要是赵理君和陈迁两人谈论,另外两人不会插足,或者没有能力插足。
九杯酒下肚,饶是陈迁酒量不错,也有些微醺。心中恨死这酒桌文化,有什么事情就当面谈清楚,这才三巡酒,话头刚刚打开。
亲自给陈迁倒上一杯酒,陈迁惶恐伸手扶住酒杯,如此之低的态度让赵理君很是满意。
“陈兄弟的事,我赵某也是有所耳闻。一人对阵三名匪徒,就地击毙,可见身手不凡。”
陈迁夹上一筷子咸肉:“过誉,在下的身手就别在赵长官面前谈论了。整个特务处,谁人不知道您的身手,能担任沪上行动组长官,身手定然不凡。
可惜在下现在是戴罪之身,前些日老师将我叫去面前训斥一顿,革去组长一职,贬为原职。如今我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深怕又给老师丢脸。”
“哎!”
赵理君劝解道:“陈兄弟乃是处长学生,况且能力一流。被贬只是处长一时生气,我看用不了多久陈兄弟就会官复原职,定会得到重用。”
“谢赵长官吉言。”陈迁举杯敬酒。
闻言,赵理君略显不快,举着酒杯并没有喝,待陈迁饮尽,赵理君故作生气。
“你我一见如故,我称兄弟,而陈兄弟依旧不改口······
此杯酒,该罚否?”
“额~~~”
看见空荡荡的酒杯,陈迁哑然一笑随即倒满:“该罚!罚酒一杯。”
一杯酒下肚,赵理君又给陈迁满上。
举起酒杯,陈迁吐出一口浊气:“此杯酒敬赵哥,小弟单字一个‘迁’,承蒙长辈赐字‘子升’。赵兄唤弟子升便可,饮酒!”
“哈哈哈,那我便唤子升老弟。你我不论官职,今日只论兄弟。”
“赵哥。”
“老弟。”
两人对盏互饮。
又是一顿猛喝,陈迁都快趴桌子上了,心想难道今天赵理君通过刘策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和自己称兄道弟一起喝酒侃大天吗?
又是一巡酒过后,郭德成和秦小飒也举杯向陈迁灌酒。此时此刻,陈迁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喝,不喝不行啊!
一杯酒后,赵理君放下酒杯叹息一声。
“唉~~~”
见状,陈迁知道要开始正题了。
“赵哥何故叹息,莫非是心有不快,在闸北地界虽然老弟我人微言轻,但些许忙还是帮得上。不如说出来给老弟我一听,也好给赵哥出个主意。”
赵理君哀叹一声,并不言语。
一旁的郭德成插足说道:“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子升兄弟,处长将闸北组遇袭一案交给组长处理,上面一日三问催促破案,连领袖都询问过处长进展如何。
现在进展缓缓,用不了几天,领袖又问起来,可让处长如何回答。层层诘问下来,轻则革职、重则入狱,组长刚才还在和我们谈论此事。”
“哦,原来是这件事。”陈迁轻描淡写回应。
见陈迁云淡风轻,赵理君问道:“老弟可是差点被暗杀,就这样无动于衷?”
“哈哈哈~~~”
陈迁大笑道:“这件事又有何难,只不过在兄弟我如今无权处理而已,若是有权处理,不出数日便可破获。
我还以为赵兄因为什么事情而叹息,可惜我身有不便,最近几日学生工人闹的天翻地覆,组内缺少人手,不然我稍有空闲就能帮赵兄处理。”
“此言当真,可别酒后戏言。”赵理君半信半疑道。
陈迁顿生不快,将酒杯倒置于案:“你我一见如故,力所能及之事,岂能戏言欺骗赵兄。
若非无职权所系,子升愿当老师之面立下军令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