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审讯室。
“别别别,打不得!”
“放开!先给他们一人五十军棍开开眼,打完辣椒水皮鞭也泡好了。”
“赵兄冷静,这五十军棍下去,他就完蛋了。”
“放开!”
陈迁挡在平修文身前死命阻止赵理君,之前不觉得赵理君嚣张跋扈,还觉得他人挺好,虽然下手歹毒、说话也不好听,喝起酒来猛猛灌自己,但现在是真觉得赵理君没脑子。
审讯室里的木架子上,不知道赵理君从哪儿把平修文弄来的,但看见平修文右臂无力搭在木架上,就知道赵理君下手有多狠。
让他把人带来问话,顺带从法院将当初审理唐浙明一案的档案,还有关于高木会社船只被扣押的通知公函拿来。文件档案他倒是拿来了,也直接把平修文肩膀给废了,还给弄了老虎凳开始用刑。
好说歹说把赵理君劝住,让他坐在主审位上,郭德成作为文书记录审讯过程。
陈迁叹了口气,还是先看看审理唐浙明一案的档案文件。翻了几页,大多都是其同僚和出庭作证的船主、商人供词,都说唐浙明平时吃拿卡要,借机扣押货船进行勒索。
审理记录显示唐浙明拒不说话,法庭默认唐浙明无话可说,由此将其判刑入狱。
自顾自在台灯下翻看档案,审讯室里异常安静。
如此诡异的氛围让绑在木架子上的平修文忐忑不安,他刚刚准备下班回家,外面办事警员说有人找他,刚出门看谁找自己,就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脑门。
听见来人说:奉委员长口谕,特来传唤平修文至警备司令部接受调查。
平修文当然不相信,委员长怎么可能惦记自己这个小小的水巡队队长。
肩膀上的酸痛让平修文忍不住吸气,周围的氛围更是让他害怕。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被绑在木架子上的平修文忽然发问。
翻看文件的陈迁一扭头:“赵哥你没跟他说清楚?”
“说什么?”赵理君自顾自开始抽烟。
无奈。
陈迁放下手中的文件:“平大队长你好,现在正式向你通告一声。力行社特务处,奉命办案。”
“和我有什么关系?”平修文反问道。
“我们办的是唐浙明一案。”
“谁?”
陈迁一字一板的说:“唐浙明,前水警局水巡稽查大队一巡队警长。”
听见是关于唐浙明的案件,平修文脸色嗖一下变的灰白,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眼睛不断向周围瞟去,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翻了好几页,陈迁终于找到关于那场检查扣押的记录函。
“不好意思问一下,关于去年水巡稽查大队查获一艘高木会社的货船,上面装载有大烟。当时好像还险些闹出外交事件,您还记不记得?”
平修文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记得,货船是我签字扣押的。在货船夹板底层和水仓夹层中,我们发现有大烟,按经济贸易委员会规定,对走私船只进行扣押。”
“哦。”
陈迁应了一声,继续翻看文件。
见对面不做声,平修文急忙补充。
“那东西就是日本人走私的,可是迫于外交压力,我是没有办法才同意释放。日人狼子野心,借此毒害我们民族百姓······”
“停停停!没让你说话。”
陈迁抬手随意指向一个特务道:“那个谁,赏他一鞭子,屁话真多!”
被指到的特务兴致冲冲,拿起泡在盐水辣椒水中的皮鞭,抬手便对平修文狠狠一鞭子,顿时打的他胸口皮开肉绽。
陈迁好奇要来皮鞭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居然编织有钢丝,难怪一鞭子下去就打的皮开肉绽。
“好东西。”陈迁忍不住赞叹句。
赵理君得意洋洋道:“这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搓好的,打人一下子就能抽开肉皮。”
挨了一鞭子的平修文痛的龇牙咧嘴,硬是忍住没喊出来。
安安静静看完关于唐浙明的案件档案,还有扣押单,陈迁从桌上烟盒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燃。
陈迁让秦小飒将水巡稽查大队的扣押公函拿到平修文面前看,让其确定时间和地点,以及在场执法人员。
“平队长,现在我们特务处认为你是故意栽赃陷害,高木会社的货船内并未装有大烟等违禁品,你承不承认?”
“啊?”
平修文毫不犹豫的说:“船里就是有,是我亲眼所见。”
“是吗?”陈迁看向他。
“是!”
“确定?”
平修文以一种极为肯定的口吻说:“我愿意拿华夏人的名义发誓!”
“那好。”
随手将烟头丢在地上,陈迁伸手从桌上拿起另一份扣押单,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扣押违禁物品乃是钨砂、猪鬃、黄金等军事战略物资和违禁品。
“那为什么我手中这份扣押单,与平队长所说不同,上面也有您的署名和同意扣押的命令。”
“什么?”
激动之下,平修文探出脖子想要看的更为清楚。
陈迁拿着另一份扣押单走到平修文面前,让其好好看清楚。
“不对···不对!这份是假的,不是真的。”平修文已经慌神,口齿不清。
“既然不对,那真的扣押单在何处?”
“不知道。”
“胡言乱语。”
陈迁坐回椅子上,看向已经慌神的平修文,而后对身旁的赵理君说。
“他老婆孩子还在家,劳烦派人把他家里人控制住,如果有人敢离开家门一步,格杀勿论!”
其实审问到这里,陈迁就没兴趣继续下去。心理攻势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拿他老婆孩子威胁威胁,这家伙就会说,实在不行就让人动刑,不怕他不开口。
一个特务开门离开,‘嘭’的一声铁门重重关上。
陈迁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唐浙明的家人可没平大队长好过,妻子卖身养家,以至染病投水自尽,老父亲活活累死在码头,儿子被人杀害溺死在河中。
现在只有他母亲和小女儿还活着,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婆孙两人蜗居在一块小小的草棚下面,连处睡觉的干燥地方都没有。
我准备让平大队长的家人也体验体验,不知您是如何?是打算为那群国之蛀虫隐瞒,还是自愿告发。抗拒从严,自首从宽的道理您懂吧?”
“是是是······”
几乎是第一时间,平修文毫不犹豫的说:“我愿意自首告发,我自首!自首!”
“我向政府自首,向委员长告发!”
“坦白,一切都坦白!”
······
坐在椅子上的陈迁笑呵呵碰了碰赵理君的胳膊,对其眨眨眼。
看吧,审讯不一定要用刑,言语攻击能让他更为配合。
没有动手机会的赵理君闷闷不乐,希望平修文能尽快坦白,把这件破事结束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