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风大,陈迁邀请对方去房间内细谈。
时间紧迫,陈迁也是无法将具体情况逐一告知,只能邀请对方搭乘今天的邮轮。说实话陈迁也不确定对方是否会答应,选择权在对方。
昨日酒宴过后,陈迁借口要选购几件礼物,说是送给军校中的同学好友,如此才得脱身。之后又去清远中学打听李屹然家中地址,让路边的孩童将纸条送至李屹然家中,纸上说明日唐家故友要离去,附带轮船号和时间,以及接头方式。
虽然陈迁知道这很不保险,但事出紧急,也是无可奈之。
入室后,陈迁将舱门关上。
“感谢你们相信我,事出有因,只得出此下策。”
“理解,地下斗争中情报时限性很重要。”孙兴月温和一笑:“请陈长官不要如此客气,倒是我们应该谢您,感谢您提供的情报,让我们的组织免受损失,再次向您致谢。”
话音刚落,孙兴月弯腰鞠躬向陈迁一礼。
这倒是让陈迁局促不安,也没提供什么确凿情报,只是笼统的告诉他们一声。
“孙女士您客气了,请坐。”陈迁拉开会客桌的椅子。
“谢谢。”
陈迁走到行李箱旁,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昨天王新衡批准自己组建潜伏小组的函件,随即附送一千元活动经费。将函件递给孙兴月,后者虽然手上动作看似不急不缓,可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文件看。
“这是?”孙兴月看完后疑惑不已。
“这是由特务处沪上特区区长签发的命令,允许我组建一支潜伏在民主文化界的特务小组,并且还提供一笔活动经费。”
陈迁接着解释道:“是这样的,你们社会活动范围大概是工人、学生及民主文化界,有了这样一份命令,我想将李先生发展为其中一员。
如此他便可以秘密接触左派人士,即使被抓捕,有这样一份特务身份,想必也会安然无恙。这笔活动经费是我赠送给贵党的,但必须主要用于发展其成员,加入人员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您看如何?”
“这······”
看着手中文件,孙兴月知道这份命令具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有了这样一个身份,组织在沪上的活动会顺畅许多。但理智告诉她,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必须经过上级商讨同意。
可如今沪上组织与苏省省委、中央都断开联系,处于静默状态,要想获得上级同意,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和人力物力。
发现孙兴月眼中的纠结,陈迁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
将文件收起,陈迁放入行李箱中。
“或许是我过于唐突,不过还请贵党组织细细商讨,如果觉得风险过大,又或者需要时间考虑,并不妨事。我即将要前往金陵本部,在我返回沪上之前,贵党可以有足够时间考虑。”
念念不舍的看向那份被收回的命令,孙兴月只得扯出一丝笑容缓解尴尬,她内心是同意陈迁的建议,而且陈迁并不是一味给予,也说明加入人员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孙女士是李先生的妻子?”
“对,我们是夫妻。屹然今日与民生日报主编有约,不能前来,实属抱歉。”
陈迁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事实还是······”
“事实上的夫妻。”孙兴月肯定的说。
“对不起,冒昧了。”陈迁点燃香烟随后说道:“其实这件事无关紧要,我有一件更重要的情况需要告诉贵党,同时希望贵党给予一定的支持。”
“陈长官请说。”
“根据特务处提供的情报称贵党中有一位干部级别的日特间谍,是由党务调查处使用‘细胞计划’安插其中,后被日特策反成为汉奸。此人已经从沪上撤离,目前或许在北平一带工作。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贵党获知此情报,肯定能轻而易举找到这人。”
孙兴月眉眼一眨,露出警惕之色:“陈长官的意思······”
“我希望贵党能提供对方资料情况,允许我接手处理此人。当然,如果贵党反对的话,那就尽可能在内部解决,但是此人与一名日特有联系,我希望贵党能一并解决。”
“抱歉,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陈迁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内:“无妨,但如果贵党上级同意,不知该如何联系告知?
在下不认为你们如今能够有跨区域联系,这件事跨度时间长,涉及秘密多,且两地通讯不便。无论同意与否,我都不太可能获得贵党的情报支持。”
“是的。”孙兴月也不否认,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
无论组织上是否同意,从根源上来说,陈迁基本无法获得他们的情报支持。
权当是为了国家民族,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陈迁也不在乎汉奸是被谁杀的,若是可以,陈迁甚至愿意提供保护。
长久沉默。
陈迁知道对方心中有顾虑,这份顾虑还是对自己的不信任,毕竟自己给的太多,多到他们难以相信的地步。
摇头叹息,这算多吗?
若是放在以后,你们连国军军队部署和人员武器配置,会战局势部署都知道,就明白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谢谢陈长官对于我们组织上的同情,这点我们是不会忘记的,再次感谢您的帮助。”孙兴月起身向陈迁鞠躬致谢。
“算不上什么。”陈迁随意说。
孙兴月摇摇头,反驳道:“如今我们组织已经危在旦夕,愿意帮助我们的人不多,而您是在组织最危难时刻愿意出手相助的人。或许以您的目光看来,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在我们眼中,您是我们的大恩人。
由此请允许我代表全天下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向您表示最为真挚的感谢,谢谢您的帮助。”
说罢,孙兴月又是鞠躬道谢。
见对方如此客气,陈迁脸颊绯红,就连从烟盒拿烟的手都在颤抖。
还怪不好意思的。
“那个,这个······”
陈迁摆手道:“李夫人不必如此,我只是不想看见同胞手足相残,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日寇,是盘踞在吾国吾民之上的列强,是束缚住手脚的封建残余和无道军阀,至少这件事上我们看法一致。”
“是的。”孙兴月点点头,十分认可陈迁的话语。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希望李夫人能够为在下解惑。”
“请说。”
孙兴月正色道:“如果不涉及到危害组织安全,我可以做主为陈长官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