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朱敦汉就在家中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问候以及礼物。
“汉玉,楚鼎,吴王剑,乖乖!”
王府总管钱新德看着一堆堆礼物,一时间眼花缭乱,分外眼红,但却他强忍着悸动,登记造册。
“爷,在京的楚王、瑞王、襄王、鲁王、唐王等六王派了嫡子;琉球王、康王、文莱王派来了世子,余下的公侯勋贵皆是派了勋卫前来……”
勋卫,即爵位继承人的称呼。
朱敦汉躺在世祖皇帝发明的躺椅上,悠哉地听着秋儿朗读名册。
少女识字虽不多,但目前是够用了,声音清脆如黄鹂鸟,悦耳动听。
这就是掌管宗人府的好处,但凡跟爵位沾边的,都归他管。
这时,钱总管忍不住感叹道:“绍武时,前朝在京亲王有十余家,如今剩不到一半,郡王更是一个不剩,泯然众人矣。”
“世祖爷革新宗藩条例,实乃明智之举也!”
朱敦汉闻言,插嘴道:“没办法,前明宗室负担太大,所以才物极必反呀!”
世祖中兴后,亲王爵可世袭不变,而郡王以下则代代递减,旁支则无爵可领。
而且,越到后期,亲王继爵就越苛刻,据朱敦汉了解,亲王只有嫡子可承爵不变,庶子继爵则代代减等,私生子则不可继爵。
而如果是亲王绝嗣,可以兄终弟及,但爵位也会递减。
如此条件下,亲王们依旧存活下来六位,可谓是厉害。
至于文莱王、康王、琉球王,只是当年远征的副产品,与寻常勋贵无二,最大的作用就是跟皇家联姻,贡献嫔妃。
“王爷,世子来了!”
忽然,一下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朱敦汉“腾”一下站起,快步而出相迎。
在如今的大明,世子就是代指夏王世子朱敦寿。
“大哥,你怎么来了!”
朱敦汉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旋即又是满脸忧虑,搀扶起这位堂兄:“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折腾了。”
朱敦寿苍白的脸上忽带一丝笑容,似是发自真心:“二弟获皇上重用,我这个兄长岂能不过来祝贺?”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面对面坐了起来。
世子看了一眼秋儿,道:“听说你不沾女色了?咱皇家子嗣单薄着,莫要太讲究了,若是有难言之隐……”
“若是厌了,我再给你送几个就是。”
“没那回事!”朱敦汉轻笑道:“我只是烦了胭脂俗粉,最近又幡然醒悟,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了,就想清静些。”
“这样呀!”世子微微点头:“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毕竟如今皇上看重你,可得好好做事。”
“我这身子有心无力,咱们朱家,还是靠你呀!”
“咳咳!”他用手帕咳嗽了几声,似是见红,迫不及待收回,苦笑道:
“我得回去了,身子不行咯!”
朱敦汉则立马搀扶着他出了府。
看着远处的马车,朱敦汉若有所思。
他扭头对钱新德道:“钱总管,今日之事,你定要宣扬出去。”
“兄友弟恭?”钱德新一愣。
“不,是夏世子恭贺舒王浪子回头,舒王亲搀夏世子上车,不惜跪地当马凳。”
“阿?”钱德新惊了:“殿下,您什么时候跪地当马凳了?”
“笨!”朱敦汉忍不住翻白眼:“不夸张点,怎会有人信?”
“记住,不要怕哗众取宠,只要能传出去,就是好流言。”
“对了,再宣扬,舒王府将与复国公府联姻,喜上加喜嘛!”
钱总管愣在原地,颇有一种我大受震撼,但理解不能的表情。
回到王府,刚戒断的龚橙又出现了。
持续多日后,这位瘾君子恢复了些元气,至少黑眼圈没那么重了。
听闻世子来访,他不禁不喜,反而透着忧虑:“殿下,世子这是来试探您呢!”
朱敦汉也认同这个说法:“大概是的,毕竟今天的客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夏王府自然得紧张。”
“殿下,世子出府时学生远远看了一眼,就觉得太过了。”
“过?过什么?”
“演得太过!”龚橙沉声道:“世子似乎如台上戏子,一举一动都是在假扮表演,好似在故意演给别人看。”
“故意演一个病人。”
“嗯?”朱敦汉不由打了個寒颤:“你是说,他一直装病,装二十年?”
这也太阴了吧!
“装病不至于!”龚橙忙补充道:“只是说他的病,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不然的话也无法活到现在。”
朱敦汉回想起世子的一举一动,忽然福至心灵:“他是在示弱。”
“殿下英明!”龚橙拍了下马屁,然后继续解释:“殿下数次化险为夷,更是在议和之事上立下大功,备受皇上信赖。”
“夏王府这是怕了。”
“这也恰恰说明殿下之厉害,不过,夏王府招数不断,您还得再三小心才是。”
朱敦汉笑着点点头,他倒是没有骄傲自满。
这段时间他都在打防守反击,赢了是应该的,输了就惨了,这还真的没啥自豪的。
见舒王不骄不躁,龚橙颇为满意,心中又给其评价提升了一个档次:
“殿下,民间有句俗话说的好,只有千里做贼,没有千里防贼的道理,光顾着接招还不行,得反击才是。”
“怎么说?”
朱敦汉这时候也放松了许多,手中盘起了灰太狼大王。
终于可以反击了,一直挨打太没劲。
“天家争储,最忌讳的就是骨肉相残,而殿下之遇刺,就让夏王府极其被动,故而陛下特恩殿下,荣宠颇多。”
“毕竟这京城,不仅有锦衣卫,还有东厂呢!”
龚橙首先就劝说朱敦汉莫要效仿夏王府的行刺,不仅莽撞,而且还适得其反,他自己就是明证。
原本的纨绔亲王,突然一跃而起,成了京城热点,执掌宗人府大权,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因为历练本就是太子的特权。
就连夏王,如今也只是闲散亲王。
很显然,这不仅是安抚,也是对夏王的警告。
所以这几日,夏王府就只能利用流言中伤他,或用阳谋让他参与谈判,污秽其名。
说着,龚橙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势”字。
“何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