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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对方斩钉截铁地喊出那个称号时,竺妙儿的脸上却很平静。
“你怎么猜到的?”
她自问行事还算周密,可加上这次也不过是他们第三次见面,竟被如此轻易地识破身份。
到底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呢?她低头看了眼皱巴巴的登记文书,或许在登船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了吧。
哪怕双方立场不同,但并不妨碍她对眼前这人生出一丝欣赏。
果然是个心如明镜的男人……
而现在,他又眼眸低垂,摆出副似是在掐算乾坤的模样,竺妙儿突然有些好奇他在想些什么。
莫不是在思考破局之法?
……
【双修!你的脑海被这两个字塞得满满当当,眼中迸发出欲望的火苗。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再次见到玉池道体,你怎能轻易错过!突破炼体关的契机摆在面前,你的炉中火烧起来了……】
你也发烧了是吧!
宁言无奈地闭上眼睛,他本想借助系统确认对方的身份,谁知道它一发病就停不下来了。
更何况给女孩子起类似玉池道体的绰号,就和通讯录给人家备注是36D一个性质,又猥琐又没品。
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下流的系统……
玉池道体到底有何特殊之处,系统没有给出更多的提示,只是对方靠得越近,脑中的反应越强烈,察觉到这一点后,宁言立刻伸出手制止了她的玩火行为:“站那儿就行,有话就说,大家都坦诚一点。”
竺妙儿停下脚步,想到前几日两人的交手经历,也能理解他的戒备:“你不用对我有那么大敌意,先前的事情是一场误会。”
宁言还没见过比他还无耻的,气极反笑:“你都快把枪管塞我嘴里了,还误会?我把枪管塞你嘴里试试!”
竺妙儿一阵沉默,等到他情绪发泄得不多了,才道出缘由。
“有人把我的调令换了。”
“什么意思?”
宁言眉头微蹙,他本以为是五斗星君改了主意,现在看来似乎是有心人自作主张,意图瞒天过海。
“我一直在山淮两道追查无生教作乱的事情,三日前接到调令,无生教新水坛坛主将于扬州城现身,目标疑似为幼清郡主。出于对郡主安全的考虑,我必须提前剔除威胁。”
“你说的这些和我有啥关系?”
竺妙儿掏出一根火折子似的小木筒,拇指一弹挑开塞子,木筒中瞬间跃出一条栩栩如生的火龙。
“这就是调令中的任务目标。”
火龙在空中盘桓数圈,砰得一声散作漫天火星撒下,真气留形渐渐显化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顾盼生辉,姿质风流。
以宁言挑剔的目光都无法在这张脸上找出太多毛病,大周颜值能达到这个水平的确实不多。
是他本人了。
竺妙儿继续说道:“司天监向太岁将军和星将发出的调令都是需要二十八宿审核的,不存在出错的情况。发生这种事情只有两个解释,第一,你和那新水坛坛主长得一模一样……”
“绝不可能。”宁言果断道:“我与新水坛的旗主打过照面,他们可没认出我。”
再者说真长他那样还用苦兮兮地搞反动?吃软饭不香么?
“第二种解释就如我先前说的那样。”竺妙儿道:“我分属东斗注算星君麾下,调令只有东方七宿能接触到,排除不在京畿道的那几位,剩下三人分别是亢金龙、尾火虎与箕水豹。”
“与无生教勾结,并且试图谋害你的人,一定就在他们之中。”
宁言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她的情报,露出沉思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忽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我不清楚……”
“若只是为了替那坛主遮掩身份,随便找个人的脸都可以吧,为什么是我?”宁言自言自语道:“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怎么能肯定,这几日我会在扬州城?”
“他对我的行踪一定非常了解,很大概率我们已经打过照面了,甚至他或他的爪牙一直就在暗中观察着我?”
“二十八宿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在世俗中必然另有身份……调令也不一定是从京畿道出来前被调换的,有没有可能经由淮南道途中被调换的呢?”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脑中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他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某些关键。
竺妙儿适时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些猜测。”宁言摇了摇头,光凭手头上掌握的情报就想要拼出真相实在太过牵强,就像他先前说的那样,还需更多线索来小心求证。
“快说说!”事关幼清郡主安危,竺妙儿的语气一下子急切了起来。
“干嘛告诉你?”宁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以为我们是伙伴么?刚才你说的所有话都有可能是为了博取信任编造的剧本,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我……”
竺妙儿犹豫了一会,终于抛出另一则消息:“在登船前毕月乌曾找过我,也正是有他的引荐,我才敢确认你的身份。”
“宁言,我需要你的帮助。”
“哈?”
宁言瞪大眼睛,抓起镣铐抖了抖,顿时发出一阵咣当咣当的声响,“乌掌柜的事情先不谈,我就好奇你们司天监都是这样请人帮忙的么?”
竺妙儿冷静地答道:“这艘飞舟已经被无生教的人渗透了,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呵呵,既然你都说这是飞舟上最安全的地方,我又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和无生教作对?”
“因为……他说如果船上还有人能保护幼清郡主,那只有你了。”
“答非所问。你只回答了为什么找我,没回答我为什么要帮你。”宁言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半眯着,嘴角噙起似有似无的冷笑。
“我又没受过朝廷的饷银,凭什么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司天监把我当什么了,厕纸么?”
竺妙儿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大义之类的说辞毕竟还是太缥缈了,与无生教正面冲突弄不好是会丧命的,对方有所顾忌也是情理之中。
说到底,这些本该是由司天监来承受。
见对方久久没有反应,宁言半眯的眼睛稍稍睁大一些,嘴里自顾自重复道:“我又没受过朝廷饷!银!凭什么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竺妙儿越发羞愧,脸上微微发烫,自觉无颜再在这里待下去,逃也似地快步往门外走去。
“此番得罪了,告辞。”
这就走了?
宁言愣愣地直起身,嘴巴张了张,没想到司天监还有脸皮这么薄的。
按道理不是应该针对他的出场费再讨价还价一番么,怎么还没开始拉扯,对方就直接退了?
“等等!”
竺妙儿攥紧拳头,叹声道:“你羞辱得还不够么?”
“那个……我想了想,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还得看你们诚意如何。”
说罢,宁言悄悄伸出两指摩挲了起来。
若是吴清或毕月乌那等老油条在这儿,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可无奈竺妙儿向来专心于偃术,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诚意我自然是有的。”
对方迟迟不上道,宁言有些急了,两指摩挲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手指快得只看得到虚影,都快擦出火星子了:“你再想想。”
再想想?
竺妙儿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他,视线挪到对方指头时顿时明白了过来,恍然大悟道:“你手上有脏东西么?我这儿有帕子!”
“帕你个头!我要你替我做件事!”宁言装不下去了,气急败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