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挠了挠头,有些挫败地问道:“我相机在家里,你要是想买就跟我去看看。反正我们住是地方一间屋子挨一间屋子的,你也不用怕我对你怎么样,真有事你大嗓门一喊,周围隔着十户估计都能听见。”
殷玉瑶点了点头,手抄在大衣口袋里:“走吧,带路。”
男人见殷玉瑶突然松口,顿时喜出望外,一边领路一边连忙说道:“我家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就到了。”
殷玉瑶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会,男人才在一座老旧的房子前停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才回头朝殷玉瑶示意了一眼,自己推开门进屋了。
殷玉瑶跟在后面,进屋后她手握在门把手上先打量了一下室内。
看男子的穿着,原以为屋里会脏乱差,但这里出乎殷玉瑶的意料,不但十分干净,而且板凳桌子都归置的整整齐齐的。
殷玉瑶把手松开,站在局促只有五六平米的小厅里打量了一下,里面有两间屋子,屋门上都挂着半截帘子,隔着帘子能看到一个屋子小一些,只放下一张单人床,另一间卧室除了双人床以外还有一张书桌。在这个年代的上海,这绝对算少见的大房间了。
男人进了大卧室,低声和里面的老人说道:“爸,我带人回来看看相机,是个小姑娘。”
老人不知道在里面干嘛,许久没出声。
男人叹了口气,忍不住劝道:“爸,我知道你舍不得相机,但以后你不能作画了,也不出去写生了,这相机我们留着也没用,换了钱我就能送你去医院看病了。”
殷玉瑶耳朵尖,听到写生和作画两个字心里一震,手忍不住搭在一旁的桌上,下意识想往里看一看。
她知道这个年代有不少优秀画家因为在建国初期接任务画了连环画,甚至还评了全国连环画的奖,到这几年就突然成了毒瘤了。有的连环画家运气好点被迫退休,有的就要下放改造去了。
正在殷玉瑶在脑海里回忆上海这个年代的画家名录的时候,帘子掀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从里面出来。只见他头发有些许花白,脸颊瘦弱,但眼睛里又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精气神。
老人手里拿着一台相机,正如男人所说,外观看着非常新,一看就是被爱护使用的。
“你就是买相机的同志?”老人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有把相机递过来,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买相机是为了工作需要还是单纯为了给自己照相啊。”
男人急的直跺脚,忍不住劝道:“爸,她买我们卖,给钱就行,我们管她是给自己照还是给别人照?”
老人没理儿子,而是继续固执地看着殷玉瑶,似乎非要听到她的答案。
殷玉瑶因为听到了老人儿子的只言片语,对这位不算老的老人也有些好奇,便直言相告:“我是画连环画的,下部作品需要去北大荒采风,所以要买一台相机拍照记录素菜。”
老人和他儿子同时像殷玉瑶看过来,只是一个惊喜,另一个有些狐疑。
中年人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殷玉瑶看向父亲的视线,有些警惕地问道:“你不会是故意找来的吧?”
殷玉瑶都无语了,都想晃晃他脑子里到底是水还是浆糊,这逻辑无厘头的都让人无力吐槽:“大叔,你是在百货商店问我要不要买相机的,又是你一路把我领家里来的,我故意什么啊我?”
一伸手把中年男人拨开,殷玉瑶索性从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画夹,递到老人面前。虽然还没有正式到北大荒,但是殷玉瑶已经根据小说的描述开始设计人物形象,画夹里面都是她的草稿。
老人一张一张翻看,眼神里的炽热连殷玉瑶都看着动容。
直到看完所有草稿,老人才把画夹还给殷玉瑶,手往前一伸:“请坐。”
殷玉瑶坐在对面,忍不住问道:“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陈亮然。”
殷玉瑶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又站起来了:“您可是民国时期就享誉上海滩的画家啊。”
陈亮然沉默了片刻,随即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年纪大了,退休了,挺好。”
殷玉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陈亮然对她挺好奇的,忍不住多问了两句:“你多大了?是刚来出版社参加工作的?出版社那么多画家,怎么要派你一个小姑娘去北大荒啊?
”
殷玉瑶连忙解释道:“陈老师,我是山北出版社的,我们出版社就两个连环画创作者,另一位和您年龄差不多,所以去北大荒的任务就给我了。这次我来上海是来参加连环画创作者培训交流会的,也是借着这个机会都和全国各地的老师们多学习学习。”
“连环画创作者培训交流会。”陈亮然细细回味了一番,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我倒想起建国初期参加连环画创作者研究班学习的事了,研究班好,能系统的学习各种绘画艺术和技巧,你们来这学多久?”
殷玉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七天。”
“才七天,太短了。”陈亮然遗憾地摇了摇头:“提升不了太多。”
“爸。”陈亮然的儿子拽了拽他的衣裳,示意他别多嘴,又连忙朝殷玉瑶笑了笑:“我家老爷子都退休了,他就随口一说而已,出版社组织七天的培训肯定是有现实考量,现在任务都这么重对吧,时间长了也不太合适。”
殷玉瑶见他说的语无伦次的,知道他心里畏惧,毕竟和自己萍水相逢,谁知道心里有没有坏水。
“你放心,我和陈老师就是闲聊,一会出去这个屋子,我不会把见过陈老师的事告诉任何人。”殷玉瑶看了眼桌上的相机,笑道:“更何况我还要买你的相机呢。”
“对,相机。”他连忙回头问陈亮然:“爸,既然这小姑娘也是画连环画的,也算是你的同行,那相机就卖给她吧?”
陈亮然点了点头,把相机郑重地交给了殷玉瑶:“这台相机是我两年前从第一百货商店买的,海鸥牌,正经好用呢。只可惜我也没用几回就退休了……”
殷玉瑶看着老人落寞的神情,不禁低声安慰道:“您还年轻的,再过几年您还会迎来自己事业的第二春的。”
陈亮然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的笑了:“你这小丫头,还挺会安慰人的。”
殷玉瑶笑了笑没再多解释,而是从包里数了一百六十块钱、三十斤全国粮票,五张工业票放在桌上,推到了陈亮然面前:“这是买相机的钱。”
陈亮然有些愕然地看了看桌上的钱,又转头看了看儿子:“你是不是要多了?我这相机都买了两年了。”
“不多,你虽然买了两年但总共没用几次。”殷玉瑶打开相机,随便对着窗口试拍了一下,觉得没问题才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