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校场上现在已经聚满了人了，京城的百姓们已经把这里围的是水泄不通了，校场内，各军的人也都知道了，所有的官老爷都被东厂软禁的消息了，同时也知道皇帝要来直接犒赏三军的消息了。

这些赶来的部队呢，除了少数的几支，其他的都是被分成了亲兵家丁和普通士卒这两个阶层的。

那些亲兵家丁们年纪都是三十左右，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顶盔掼甲的，脸上也都是油光满面的，一看就是些吃得饱喝得足的精兵强将。

而那些普通士卒一个个面黄肌瘦，衣不附体的兵器都不全乎，而且还都是老的老小的小，年轻力壮的没有几个，而且其中还掺杂着不少的女兵，她们都把脸涂的漆黑躲在人群中，头都不敢抬得。

这些女兵可不什么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他们都是家中无子的兵户，都是正规的在册兵士。

别看大明的人都说什么兵户不好之类的话，但是兵户好歹是能吃的上饭的，虽然饭里面的石子、沙砾、糠皮多了一些，发下的银钱也少了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能吃饱的，而且军户还是可以读书的。

汉人最后一位实权宰相张居正，就是军户出身的，所以军户的地位还是不低的，只是军户阶层现在败落了。

这些人现在是分成了两批人分别站着，都不和对方打交道，两边都不是一路人，怎么可能聊得起来呢。

那些军户都是朝廷的兵马，而那些家丁都是武将额的私人势力，这要是在洪武朝蓝玉一定是要撞天屈的，说白了他的那些个义子和这些家丁都是一个东西，都是私人的势力，只不过他死了，而这些人却被默许了。

这才是真真的冤枉。

而蓝玉这个时候也都已经带着自己的义子私兵们混到了那些个军户里面了，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元末乱世过来的，化一化妆，伪装成破落军户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人家他们是哪的人他们就说自己是大同满桂总兵麾下的败军。

他们这么一说，那些个军户全都是肃然起敬，九边诸镇都是知道满桂战死的消息的，也知道关宁的赵率教战死了，这两位是真英雄，这些军户都是很服膺他们的，但是对袁崇焕他们是真心瞧不上的。

不过听到袁崇焕被天子打了一百廷杖，将双股都打得稀烂，却一声没坑的时候，他们也都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好汉子，就是心胸不足！

别看这些人都是破落军户，可是他们不少人也都是读书识字的，毕竟卫所里面还是有个专门的卫学，教军卫子弟读书的，所以他们也都是知道事理的。

现在他们过来也就觉得是在做个过场，那些个封赏肯定是没有他们的份，全都是那些将佐和他们私兵们的，他们只希望，自己到时候能得到一点残羹冷炙，分到一点赏钱就行了，有上那么几角碎银子能给家里填上几件衣裳就行了。其他的他们也就不指望了。

这话说的让朱标的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蓝玉双目赤红，气的牙都咬碎了好几枚。

心里都在忿恨，那些文官和武将真的都是各个该死的，天下的卫所全都被这么崩坏了，朝廷的大军成了乞丐，武将的私兵却大摇大摆的拿着功绩，这可不合理的。

其实他要是知道后来的闯逆李自成手底下的精锐部队，都是山陕卫所里的老兵的话，他就应该明白不是卫所崩坏了，而是有人心黑了。

不然都是一样的卫所老兵，怎么在朝廷手里就是无能的累赘，到了能吃饱喝足的李自成手下，就成了攻无不克的老营兵了呢，说白了就是那个时候的李自成把这些老兵当人看了。

蓝玉走到没人的角落把自己探听到的东西全都和朱标他们说了一遍，最后他还询问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对那些畜生下手，他想把那些人全都剥皮萱草，做成人皮枕头！

蓝玉是常遇春的妻弟，也是乱世出来的人，他知道人到了连吃一顿饱饭都成奢望的时候，这些掌握武器的人会怎么做，那些人会让山河变色，江山移位的。

他在为朱标收那些青年军官做义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是大逆之罪，可是只要朱标在一天，他就没事一天，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朱标会死，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蓝玉也是翻看了不少的史书，上面都从各个方面解读了蓝玉案。

他不知道看着多少遍，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真是该死了。

他在自己被杀这事上面从没怨过朱元璋，朱元璋说的对，元朝失之于宽，大明当继之以猛，但是现在大明也要失之于宽了，不过元朝的宽是对民管制无力，而明末的宽是对官吏、贵戚、豪富这些人管制不利，尤其是对江南太过宽纵了。

“当年就该杀了刘基，彻底打死江浙佬！”

蓝玉在通话里以这一句话做了结尾。

这话说的朱标和朱元璋他们都是一阵的苦笑，这里面是明初江左勋贵和江浙文人之间的争斗，本来都没有什么的，但是在明末江浙文人毁了大明根基的时候，这话就异常的刺耳了。

从李善长到胡惟庸，再到蓝玉都是孜孜不倦的打压江浙，要是什么都不管，放到现在来看的话，这些人还都是对的，江浙这人不可掌权呀！

而朱由检也听到了这些话，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却咬着牙，看着温体仁和周延儒，这两个都是江浙人呀！

他现在都恨不得带兵十万清洗江南了，江南的豪富都被他们说出来了，海商盐商的豪奢，江南工坊的产出，好像天下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一样。

这让他这个吃糠咽菜的大明之主，情何以堪呀，之前那些有钱的大太监就已经让他艳羡了，但是现在的江南直接让他想杀人了。

他现在脑中还在转着那句当代新建伯的话，江南一地的赋税要是能全都收上来，就绝不下五千万两白银！

五千万，他要有五千万，拿钱都能砸死皇太极和他的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