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赤手空拳对着对方发火。
“你之前差点让我变成联邦公敌,现在连我好不容易住下的小星球也要毁掉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月亮的光芒因为委屈而变得暗淡,露出他原本的样子,那是一张…嗯,连夭捺也无法精准描述的五官,只能说乍一眼望去,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温润的长相。
“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些,如果我是人类不是一颗星球,或许就能呆在同一个地方了。”
月亮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它只能和夭捺用精神体交流,明明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
一个像人,一个不像人,外形上十分互补。
夭捺轻叹一声,蹲下身体用手摸着他的星球表面,说:“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你想啊,你比我早出生几千万年,有丰富的阅历,游刃有余的态度,比普通的人类好太多了。”
如果月亮混迹网络,就会明白什么叫做戴高帽,夭捺现在做的事情就叫做高帽。
戴高帽又名良性PUA。
明明它嫉妒的要死,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夭捺的身边,却因为她的夸奖被迫学会放手,至少不能学那个恋爱脑星球那样,动不动就用舌头舔舐爱人走过的路。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夭捺隐约好像听到赛博人在欢呼,她知道,是月球开始掉头了。
“去吧,我也回去了。想我的话可以让大海涨潮。你知道我蛮喜欢大海的。”
话音刚落,属于沙子游戏的潮水爬到月球表面,仔细看的话水的漩涡还带着一丝讨好。毕竟它之所以能绑定沙子游戏吃下美味的人类,得感谢这颗找前女友的月亮和前女友本人,所以它面对夭捺的时候带着一点儿毕恭毕敬。
水流缓慢组成方便跳入的螺旋状,邀请夭捺跳进去。
夭捺准备跳进去之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让沙子游戏消停一会。”
“嗯。”
“还有记得把他们的记忆消去。”
别等她好不容易回去了,世界都乱套了。
“知道了。”
月亮有些委屈地将转动自己的身体,将背面光对准赛博世界。
原本月亮散发出的白蓝色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淡黄色的光芒,覆盖在赛博城市上头,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所有被照的人,污染物都眼神空洞,脸色发白,好像记忆丧失那样站在原地数分钟。
等光芒从他们身上挪开,月亮后退到正常的距离,他们才猛然回过神,看向自己的身体。
什么情况?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短短几分钟内,全世界都失去对月亮的记忆。
无论是世界末日,还是从月亮上掉下来的夭捺,又或者是大街上公寓里无处不在的污染物,他们都全忘了。
他们因为精神恍惚,而下意识环顾四周…“啊!有人裸奔!”
“天啊我怎么会没穿衣服跑出来!”
大街上尖叫声不断,逐渐唤醒周边精神沉睡的人,那些大摇大摆的污染物失去刺激,恢复阴暗爬行的生活习惯,钻到看不见的角落里,
世界开始恢复正常。
…
研究所内。
冉柏猛地回过神来,刚开始还在诧异自己为什么会站在天文研究院里,表情还如此凝重,随后便看到夭捺的备份体坐塌总裁雕塑的画面。
“…”
干什么干什么,造反的号角已经吹响了吗!
冉柏的通讯器响起,果不其然,是总统投诉自己的雕塑被人取而代之的事情,他不禁有些头大。
他想给夭捺打电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夭捺没办法接电话了。明明他今天晚上并没有给夭捺打过电话。
月亮解决好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慢慢退回星球与星球之间正常的社交距离,这期间,夭捺也顺利穿过沙子游戏的大海,回到自己的肉身。
刚精神回笼,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视角不太对劲。她好像正趴在一个热乎乎的人身上,所以视角比对方略高一点。
她环顾四周,用光的枪支弹药堆砌成小山,污染物尸体横七竖八,而她正站在山顶,呆在战场的最中心,却一点儿伤都没有。
嘀嗒,嘀嗒。
身下湿润,串成珠子的血液滴落在地,空气中血腥味和火药味勉强持平。
夭捺察觉到身下的颤动,低头一看,呼吸一窒。
止役站在这个小山顶端,浑身没有一处好肉,他的身上布满咬伤,锯齿的痕迹,弹药,每一道伤痕都深可见白骨。
不仅如此,他的右小腿骨,左胳膊都没有了,手指也少了三根,躯干还被穿透了一个大洞,就连唯一能看得过去的脸,如今也是血肉模糊的样子。
究竟是遇上了多少污染物,止役又是有多努力,才能让他身边的夭捺一个擦伤都没有。
而他自己连影子都被吃掉了,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好像被世界遗忘的鬼。
“止役,你还好吗?”被这样残破的人背在身上,夭捺压根就不敢动一下,生怕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压死已然摇摇欲坠的止役。
止役没有说话,唯一的回复只有摇头,和泪流满面。
过了好久,他的头颅小幅度转动看向身上的夭捺,悲痛不已地说:“我又失去记忆了。”
这已经是止役第二次失去记忆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用生命保护的人是谁。
“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夭捺难得语气放轻了一些,为了让他听得更清楚,还特地贴近止役的耳朵,说:“还有,谢谢你保护我。”
第92章
月亮光芒消退后,污染物悄然退下,藏进阴暗的角落里。
那些因为污染物而受伤、丧命的人,都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医院人满为患。
奇怪的是,当医生问他们,是怎么受伤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露出了迟疑的表情,支支吾吾:“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在走在路上,然后…”
然后就不记得了。
无论是惊悚要命的污染物,还是诡异清冷的月亮,世界末日与外星人夭捺,他们都不记得了。
在这些人脑子里,只有一段空白的记忆,和一堆伤势诡异,治疗棘手的痕迹。
这时一辆悬浮的手术推车冲进医院里,经过急救室病人身边的时候,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手术推车上的人是止役。
他的伤势太重了,连急救手环上的肾上腺素都无法使他振作,整个人半死不活地进了医院。
夭捺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个晚上止役究竟受了多少苦。
身上的锯齿伤痕是电锯人伤的,切开的脚踝跟腱是黑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