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怔了一下。
“可要再密审?”
吕青却摇了摇头,顿了片刻后将文书合上,“先不呈报刑部,人犯暂押京兆府大牢。”
他刚说完,外面就来了一个衙役,神色匆匆。
“大人,不好了,秦大人去了公堂。”
“秦大人?秦政?”吕青立刻站了起来,“他已经知道了?快,随我去公堂。”
公堂之上,秦政身穿官服,一张脸阴沉的吓人。
“吕大人,你隐瞒小儿之死,到底何意?”
他已经去了衙门的停尸房,秦玉斌的尸体已经有些发臭。
他差点当成昏厥过去。
心痛之后,此刻愤怒到极点。
吕青立刻屏退左右。
“秦大人,此案虽已找到凶手,但另有隐情需要调查,所以……”
“既已找到凶手,为何不上报刑部,不公开处刑。我儿死的如此惨烈,尔等……”秦政哽咽着难以继续,身体都在颤抖。
吕青也没再瞒着。
“此事是瑞王殿下特意交代过的要密查,因为涉及到私盐,又恰逢大峪国使团入京,不宜……”
“瑞王殿下?”秦政愤怒狰狞的眸子忽然恢复了冷静。
吕青做了多年的京兆府尹,对皇权争斗的各方势力知之甚多。
他眼珠转了转,再次低声劝道,“人犯已经下狱,还未递交刑部,是因为仍有疑点未曾破开,不知秦大人对私盐一事了解多少?”
“吕大人此问何意?”秦政的脸色依旧阴沉,却不似刚刚的狂怒不平。
“贵公子出事地点有私盐洒落,可凶手却只字未提私盐之事。若他不是凶手,可打斗痕迹,包括凶器都对的上,本官觉得……”
秦政拂袖打断,“吕大人,审案是你的职责,我只要你还我儿一个真相,若敢敷衍了事,我定会告到御前。”
他说完转身离开。
吕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师爷很快进来。
“大人,秦政可是要逼着您惩治凶手?”
吕青沉默良久。
“私盐一事,怕牵扯到……”
他指了指上面,欲言又止。
师爷却已然明白。
“大人,不如就将案子移交刑部吧,掐在咱们手里万一哪天炸了,我们可承受不住啊。”
吕青思虑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想安稳度日,那趟浑水,涉足不得。
与此同时,秦家内宅中,王氏被参茶吊着口气,脸色惨白如纸,双目无神,嘴里不停念叨着,
“我的斌儿啊,我的斌儿啊!”
秦玉婉服侍在侧,表情又恨又慌。
她知道秦玉斌一定是在设局陷害墨振南的时候出的事,可她不敢说,更不敢告诉王氏是她主导。
好不容易将人哄睡之后,她立刻叫来了心腹丫鬟,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快去,避着顾家和秦家的人,明白吗?”
丫鬟虽然没有完全听过整个计划,可是秦玉斌出事之前,跟秦玉婉密谋了什么她是知道的。
闻言面上有些慌。
“小姐,这件事不告诉老爷吗?”
“管好你的嘴!”秦玉婉压着嗓子厉声呵斥,“别忘了,你的死契在我手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过过脑子,听明白了吗?”
丫鬟不敢再言,仓皇应了一声低着头转身匆匆离开。
……
京城一处僻静的宅院内,大皇子墨涵庭一脸不悦。
“秦大人,到底有何急事,非要本王来此见你?”
秦政立刻将秦玉斌的死说了出来。
墨涵庭略有不耐,“你是想要本王给京兆府施压?”
“殿下误会了。”秦政躬身道,“吕青多次提到私盐一事,殿下可知内情?”
“你是想问本王有没有涉足?”墨涵庭不屑的勾了下唇角,完全不似平日表现的那般骄奢放纵。
“售卖私盐想要获得暴利,需要多方运输,耗费人力物力,并不稳妥,本王看不上。”
秦政松了口气。
“殿下,小儿遇害的地方,曾有人交易过私盐。而小儿的案子,瑞王殿下亲自让吕青密查不宣,您觉得这其中……”
“瑞王?你是怀疑瑞王经手了私盐的事?”墨涵庭忽地想起前两日收到的信息,眼中闪过玩味,“本王给你提供个线索,去查一个叫宋奇的人。”
……
东城最混乱的西街深处。
宋奇带着斗笠走进一家老旧的店铺。
“掌柜的,我要入鬼市。”
东城可入鬼市。
这个入,不是普通的进入买卖,而是投靠,寻求庇护。
鬼市中有个鬼王,本事可通天。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犯了什么样的事情,只要入了鬼王的门下,便可保无人敢擒。
可有得必有失。
鬼市有个规矩,一朝入门,一世不出。
所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是没有人愿意主动入鬼王门下的。
“金银带了吗?”
掌柜的扫了眼宋奇,并不多问。
宋奇忙将身上的包袱卸下打开,里面躺着的全是银锭。
他原以为能拿着这些银子逍遥快活,却没想到会被人卸磨杀驴,遭遇暗杀,要不是他躲得快,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来东城。
得罪了那位,还知道了那些秘密,就算离开了京城,他也没有活路。
“跟我来吧!”
掌柜的将银子收回,佝偻着背带着宋奇往后院走。
宋奇松了口气,立刻跟了上去。
两个人刚到后院,宋奇还没来得及观察一眼,背后就被人捅了刀子。
“你……你们不守信用。”
他看着胸口渗出的鲜血,眼中满是不甘。
掌柜的回身,笑的露出黑黄的牙齿。
“小子,你忘了鬼市还有个行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很抱歉,在你来之前,鬼市已经接了杀你的命令,若先来的是你,我们也会护你周全。”
宋奇整个人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县主府内,陆玲珑正在发脾气。
“一个大活人你们怎么就是找不到,难道他还能插着翅膀飞了不成。”
她的心腹丫鬟凑到她耳边低语。
“县主,会不会那个叫宋奇的已经死了?”
陆玲珑的后背瞬间一阵寒气,一张脸也瞬间煞白。
她脑海中反复想起秦之颜说的那些话。
如果宋奇是棋子,那她又算什么?
如果宋奇真的死了,那她若是将事情办成了,结局会不会也是如此?
“吩……吩咐下去,县主府从来没有来过一个叫宋奇的人,无论是谁来问,都要口径一致,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