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把他送回家。
这些年积攒的家当,大部分赔给死去兄弟们的亲属,曾经同他亲如一家的人们恨他入骨,凭什么他们的丈夫儿子死无葬身之地,郑洋却活着回来了。
剩下银钱艰难支撑他们父子生活,治病,以往温馨的屋子变得空空荡荡,破破烂烂,儿子连口饭都吃不饱,眼瞅着骨瘦如柴,自己却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郑洋无数次想一死了之,可他死了虎子该怎么办呢?
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到绝境,天上却突然投下一束光。
那位神仙般的小哥儿,当真是活菩萨在世,不仅把虎子照顾得好好的,还给他请了大夫,把他从死亡的边缘生生拽回人间。
“恩公,从今以后郑洋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救命之恩。”郑洋强撑着身子下地,陡然朝凌息跪下。
凌息猛地跳开,你们古人怎么一个两个动不动就喜欢下跪啊?
他年轻轻是会折寿的!
虎子见状,跟着他爹跪了下来,脑袋磕到地上,诚意十足。
凌息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行了,你就别添乱了,把你爹扶起来,伤口崩裂再缝上可是要花钱的。”
父子俩闻言,慌里慌张起身,小心翼翼挪到床上躺下。
凌息满意地勾勾嘴角,“做牛做马不至于,我的确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郑洋眼含希冀,“恩公请讲。”
“做回你的老本行。”凌息没有卖关子,坦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郑洋。
“寻觅粮种?”郑洋疑惑。
凌息颔首,“海外资源丰富,许多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其实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用处。”
不只粮种,凌息希望郑洋能找到的新物种越多越好,比如辣椒、玉米、土豆、红薯……
郑洋虽然不太明白凌息的目的,但恩人所托,他有求必应,“您放心,我会尽快出发。”
凌息看了看他身上缠着绷带的地方,“我不急,你先把伤养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还得弄艘船回来。”
郑洋一听,当即便道:“恩人,我认识的造船老师傅。”
“行,你给我个地址,我得空去找人。”凌息省了一桩事,心情愉悦。
“您让虎子带您过去,他认识路。”郑洋热情把儿子往前推。
又嘱咐虎子,“给东家干活勤快点。”
虎子乖乖点头,转过身眨巴眨巴大眼睛,问:“东家,咱们现在去吗?”
凌息揉揉眉心,“同往常一样称呼我就好。”
时辰尚早,凌息顺道叫虎子带自己过去。
他前脚走,宁王后脚到。
宁王顿住脚步,皱了皱眉,好像瞥见道眼熟的身影。
“主子?”侍卫出声请示。
宁王摆摆手,“进去吧,王侍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侍卫紧张地回答:“头儿回复会尽快。”
王侍被他派出去执行任务,不凑巧没在他身旁,偏偏他带来的人中,只有王侍见过霍琚,无法确认这位霍大郎是否就是那位战功赫赫的霍将军。
自从见过霍大郎后,宁王三五不时过来找人闲聊,试图从对方嘴里挖出点有用信息,然而,不知对方城府太深,还是真身份清白,除了得到点可有可无的消息,旁的再没有。
“岳公子,您又来找霍兄弟了。”秦大夫见他进门,打趣道。
宁王笑容满面,“谁让我和霍兄投缘呢。”
秦大夫笑了笑说:“今儿霍兄弟的家人来探望他,在后院屋里。”
宁王挑了挑眉,记起霍琚的轮椅,兴致勃勃向后院去,他倒要瞧瞧霍琚家里人究竟是何种模样,能有如此巧思。
不过,据外公说霍琚身世可怜,家中不剩什么人,那这些家里人又是谁?
或者自己找错人了?霍大郎真的只是名普通退伍兵。
大盛能人异士无数,遇见颗沧海遗珠也很正常,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别以为军营里没有勾心斗角,有能力的人被埋没,冒领军功,走后门,官官相护……
太多原因可能令一位前途无量的将士无出头之日。
哪怕是外公格外赞赏的霍琚,起初同样遭到过算计,被自己人留下填城,尸横遍野,霍琚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向上走,只有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才不会被当垃圾一样舍弃。
他超乎年龄的冷静,黑眸下喷薄欲出的野心,以及战场上手起刀落的果决,令他劈开一条路,抵达廉老将军面前。
宁王迈步走进小院,屋内传来谈话声:“大郎,你那混账爹最近不知又犯什么病,成天站你家大门口骂些难听话,要不小姑给你们逮只狗崽回去,也好看家护院。”
宁王脚步一顿,还真有家人,貌似还不少,难道自己真弄错了?
第85章
凌息随虎子抵达码头,肤色黝黑的汉子们正在附近干活,烈日下,汗水大颗大颗砸落,给身体表面涂抹上一层油光。
这些人的体格算不得健壮,脊背略显佝偻,薄薄的皮囊下肋骨清晰可见,年纪稍小些的汉子肚子向内凹陷,大抵时常饥不果腹。
凌息的到来,犹如溅进油锅的水珠,令现场气氛瞬间沸腾。
女子哥儿鲜少过来这边,即便有,也是在此干活的汉子妻子夫郎,像凌息这般模样出众,又陌生的小哥儿,无异于一块新鲜的肉掉进狼窝里。
嘹亮的口哨响起,调笑声此起彼伏。
“小哥儿,你独身而来,莫不是思汉子了?”
他们出身低,没什么文化,每天混迹男人堆,讲话毫无边界和尺度,在自己地盘瞧见一位小哥儿,一个个如同发了情的野兽,以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展现自己的雄性魅力。
殊不知,这一切令他们看上去非但毫无魅力,反而恶心污脏。
虎子担忧地抓了抓凌息的袖子,以前他跟着爹和哥哥叔叔们过来,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认认真真打量四边八方的男人,认出几张熟悉的面孔,以前给过自己漂亮石头,贝壳等小玩意儿。
虎子沉浸在自己错愕的情绪中,凌息眸光清寒扫过朝他靠拢的汉子们。
“咻~”
口哨声异常响亮,围着凌息的人群齐齐散开,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自外圈走近,日光下男人戴着半边眼罩的外貌尤为醒目。
他的五官和身材一样粗狂,上半身穿了件破破烂烂的坎肩,约莫除了造型,起不到一点别的作用,褐色长裤,黑色布鞋,白色绷带从脚背延伸到裤脚,不知是为了耍酷还是真有伤。
凌息用目光丈量一番男人的身高,约莫一米八八,接近一米九,与在场其他人不同,他露在外面的肌肉虬结饱满,仿佛能一拳打死一个成年人。
“哪儿来的小美人?比南屏楼的头牌还俊。”男人说着伸手欲摸凌息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