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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安然,你还要哭闹到几时?清瑶她已经在你门口跪了小半个时辰,你非要逼着她给你以死谢罪吗?”
“都说了你被山寇掳走是个意外,这谁能想得到?薛安然,你能不能学学清瑶,别这么无理取闹?!”
“……安然,娘知道你受苦了,但是清瑶她没有做错什么……清瑶再这么跪下去,就要跪病了,你一向性子宽柔,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大哥,二哥,娘,我想问一个问题,倘若山寇掳走的是谢清瑶,你们也会对她说同样的话吗?假若你们对她的态度也这样,那我承认就是我的错,就是我无理取闹。”
“胡闹!都是一家姐妹,你到底怎么说话的?!薛安然,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现在居然长成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你居然咒山寇掳走的是清瑶!”
“薛安然,你是侯府千金,再说你一失踪我们就立刻知会了京兆尹,派出巡逻队去找你,山寇只要知道了你的身份,根本不会拿你怎么样。可是清瑶她不过是一介孤女,孤苦无依,她若被山寇掳走了,下场会怎样你难道不知道?”
“……安然,你是侯府嫡女,我们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却没有侯府千金的气度,你这样真的让娘很失望……”
“我从来没有怪过她,你们没看到吗?!是她上赶着非要跟我道歉?!我的丫头去劝过她好几次回去,她执意不起,你们看不到吗?怎么了,才跪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大哥,二哥你们就纷纷赶来,她受什么罪了?!我在山寇处待了多久?!我侯府千金的身份一旦暴露,难保不会发生更危险的事,不是吗?!你们到底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一点?!”
——啪!
“谁准你这么说清瑶的,给我住嘴!”
薛安然从噩梦中惊醒。
一灯如豆。
床的帷幕是苍青色的,这不是在她闺房。
底下的床的木板也很坚实,没有垫五六层软的床褥,让人几乎能陷进床铺中。
薛安然撩开床帘。
烛光微暗,但也够她看清周围的陈设。
屋子里没有什么装饰,几乎跟雪洞一般,但是家具显然都是用得比较久的,在烛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
家具虽然用得久,但这木材都是坚实耐用之物,有些木材还是从千里之外运送来的,只有皇室才有资格拥有。
“姑娘,感觉怎么样了,可否让奴看看?”
薛安然才注意到,一个身穿靛蓝衣裳,盘着头巾,看样子大约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站到了床边。
“奴是慈济坊的医女,做医女已经十多年了。”妇人微垂着眼睑,没有盯着她看。
“好,劳烦夫人了。”薛安然温和道。
医女轻手轻脚又不失迅捷地为她检查了一番,然后拱手退下恭声道:“姑娘身上的箭伤并不严重,并没有伤到骨头。再敷五六天的药,大约就能好全了。只是伤口结疤,对姑娘家的终究不好,不过奴会尽力为姑娘调制疗效好些的生肌膏,虽说不能恢复到和从前一模一样,但是恢复到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疤痕,奴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薛安然颔首道:“多谢夫人。”
医女脸上微微露出些笑意:“姑娘客气了,这声夫人不敢当,唤奴曹医女就好。若是姑娘没有旁的事,奴先告退。”
薛安然知道她肯定是要去回禀赵承业,于是道了声好,然后又垂下头,咬着唇,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虽然前世和瑞亲王府上的人打交道不多,但是也知道瑞亲王府的奴才,大多是话不多但心思细腻的行事风格,和赵承业称得上是上行下效。
果然曹医女并没有视而不见,而是问她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对奴说,奴是医者,不必避讳那么多。”
薛安然不语,揪着手,半晌才涨红了脸道:“曹医女可否在公子那里说……说……”她支支吾吾半天,一咬牙道:“可否在公子那里把我的病症说重几分!”说到最后,她抬起头直直盯着曹医女,脸颊通红,但眼睛却亮晶晶的,坚定而无畏。
曹医女愣住了:“……姑娘……这是为何?”
薛安然只盯着曹医女一瞬,待曹医女触及她目光时,又猛然低下头,羞涩道:“……我想报答公子,但是我与公子男女有别,若是离去,恐怕以后再难有机会报答公子了……”
曹医女看着薛安然一系列动作,心底明白了几分。
她有些好笑,但是面上没有露出来,福了一礼道:“姑娘有心了,有机会老奴会把话带到的。”说完便不再多言,径直离去。
确定她离开后,薛安然便彻底摊在了床上,一蒙被子,闭上眼迅速睡着了。
赵承业书房内。
“她真这么说?”赵承业声音平平,神色也平平,只是写字的手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曹医女恭谨道:“奴不敢隐瞒。”
之后曹医女便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多说一个字。
房内只余下纸笔摩擦沙沙的声音。
好一会,赵承业才淡淡道:“你便去替本王回了她,多谢她一片好心,但她将及笄,男女有别,实在不宜多留。”
曹医女道:“是。奴现在就去回了她。”
“……慢着。”赵承业写完最后一个字:“她今日受了伤,又受了惊吓,恐怕已经歇下了,明天我亲自去跟她说吧。”顿了顿,赵承业又多加了一句道:“也有些事问她。”
曹医女怔了怔,迟疑了一下,还是道:“王爷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可以让奴代问。”
赵承业难得又迟疑了一下,还是淡淡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些陈年往事,只是……还是我亲自去问问吧。”
曹医女便不再多说,见赵承业没什么交代,径自退下了。
薛安然睡了个安稳觉,一觉醒来,太阳已经高悬。
刚刚睁眼,就见多了两个容貌普通,十六七岁的丫鬟立在她床边,一个捧着脸盆毛巾,一个捧着一个匣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见她醒来,两个丫鬟一起行礼道:“奴婢阿春。”“奴婢阿夏。”
薛安然连忙柔声让她们起来。
阿春道:“姑娘,主子让奴婢来伺候姑娘洗漱更衣。”
阿夏道:“主子让奴婢来伺候姑娘梳妆打扮,这里是些刚搜罗来的首饰,府上没有女眷,这些都是新的,比不得姑娘常用,姑娘请将就着挑些带带。”
顿了顿,等薛安然能消化完她们俩说的话,阿夏才继续不疾不徐道:“因府上没有过女眷,奴婢两个的手法并不是很纯熟,还请姑娘将就。府上也没有女子的衣物,昨个儿回来得太晚,主子已经让人去上京的霓裳阁去采买了,约莫半刻后会送到姑娘房里,只不知姑娘喜欢什么颜色、款式,姑娘昨个又伤重,是以选的都是上京时兴的颜色和款式。”
薛安然吃了一惊,虽知赵承业并不是传闻中凶神恶煞之人,也想不到他竟细心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也可能不是他吩咐的,而是他府上下人训练得当。
薛安然微笑道了声有劳公子了。
两个丫鬟便帮她整理着装,她俩没有撒谎,确实比起长平侯府里的丫鬟,这两人手脚明显生疏许多。
穿好中衣后,阿夏便抱了足足两箱衣饰过来,让薛安然挑选。
薛安然打开一看,见里面的衣物无不是绫罗绸缎,便是长平侯府,也没有一次性让她挑选过这么多衣物。
薛安然看了一阵,便将衣箱关上了,还不忘仔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阿春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动作,阿夏则上前一步问道:“姑娘,可是都不喜欢?”
薛安然赧然道:“这些衣物都是极好的,公子有心了。但是……但是我想去厨房做些东西吃,垫垫肚子,恐怕会污了这么好的料子。”
阿夏道:“是奴婢疏忽了,姑娘想用膳的话,想吃什么,奴婢会记下,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姑娘随我去客居用膳即可。”
薛安然迟疑了下,方道:“……我不只是自己饿了,还想亲手做一些吃食……”
她话说到此刻,便没有再说下去,留了一个长长的尾音,似是不好意思。
阿夏和阿春交换了一个眼色。
她们是王府的家生子,过来的时候,管家就嘱咐过她们,要看好这位姑娘,若是这位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千万要第一时间拦住她。
赵承业的身份贵重又特殊,府里任何一个女人的位置,都不可轻忽。
阿春阿夏见薛安然面带羞意,阿夏便道:“姑娘不必惦念公子,公子其实也不常在府里,这会可能早就出去了……”
尚未等她编好后面的措辞,薛安然愕然抬起了头,阿夏触及她的眼神,便一下止住了话。
薛安然道:“……我,我不是要送给公子……我是想,想送给昨天救我的护卫……他帮我挡了好几箭,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索性一手厨艺还过得去……就想着……没想到叫二位姐姐误会了……”
阿春阿夏忙跪下道:“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当不起姑娘唤一声姐姐。”
薛安然慌忙将下跪的她们二人扶起来:“两位……两位不要这么客气,安然是客居,二位的主子又是安然的救命恩人,叫一声姐姐,也是这府里的规矩森严,安然怕不小心触犯了什么,还请两位姐姐指教安然。若是不喜欢安然这样唤,安然唤你们阿春阿夏就好。”
阿春阿夏借着她的力站起来,见薛安然对王爷无意,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还是对这位姑娘印象挺好的,并不想得罪这位姑娘太过。
阿夏便伺候着薛安然穿了一身苍青色的素裳,领着薛安然去了厨房,又唤厨房的林婆子过来,嘱她照料好薛安然,便退下了。
如今王府没有女主人,外头的管事是赵承业昔年副将的舅舅,内宅的管事是赵承业的奶妈,唤作顾氏。
顾氏穿着一身深灰色粗衣,正在抄写佛经。
阿春阿夏向她回禀后,她平声问道:“你们觉得这位姑娘怎么样?”
阿春道:“姑娘瞧着不像是贪慕虚荣富贵的人。”
阿夏道:“姑娘很是平易近人,对我们态度很温和,还有几分天真,唤我们俩叫姐姐。”
顾氏轻轻“哦”了一声,尾调微微上扬。
阿春阿夏心里顿时一紧,都紧张地看着顾氏。
顾氏停住抄写,轻轻叹了一口气,打量了阿春阿夏两人,问道:“你们可知为什么府里上下都对这位姑娘颇为防备?”
阿春道:“王爷身份贵重,王妃自应该是品行良善,真心爱慕王爷的姑娘,但是上京的贵女们,大多只是瞧得上王爷的权势。”
阿夏道:“奴婢跟阿春想的一样。”
顾氏缓缓道:“你俩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也是我一手带起来的。王爷是这样的身份,地位,你们更应多看,多思。你们说的固然也是一番道理。但前几日圣上有意为王爷赐婚,问王爷是否有中意人选,你们可记得王爷是怎么个意思?”
阿春道:“奴婢记得麽麽您说过,王爷回圣上说想挑个自己喜欢的。”
顾氏又问道:“王爷为何这样说,你们想过没有?”
阿春阿夏齐齐摇头。
顾氏叹气道:“这不过是推脱之语罢了!王爷位高权重,圣上的几个儿子也长大了!”
顾氏没有再说什么,只道:“王妃一事非同小可,至于这位薛姑娘……王爷昨日已经查实,她确实是长平侯府的嫡长女不错,而且她早在两年前,就由侯夫人亲手教着管账理家,你们别看她年纪轻,其实手下已经将一间铺子起死回生。”
顾氏将抄写的佛经叠作一堆:“这样的姑娘,怎可能只会天真?你们速回,去盯着她,别让她有机会接近王爷!”
阿春阿夏齐齐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