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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薛安然深吸了口气。
孙兵的脚步声到门口了,赵承业又让他退下。
听到孙兵的的脚步声离开了,薛安然方才缓了口气。
她似有不安,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片刻后,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然跪下道:“王爷,请王爷帮帮安然,纳安然为妾!”
端着茶盏的手微不可闻的一颤,赵承业皱眉看着碗里忽然沉浮不定的茶叶,随即将茶盏放在桌上。
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仍然是四平八稳地坐着,俯视着地上跪着的少女,淡淡问道:“为何?”
薛安然道:“……我身为长平侯府的嫡女,理当为长平侯府分忧……长平侯府虽然顶了个侯府的名号,但其实早已外强中干……爹娘寄厚望于我身上,我也想觅得佳婿,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为了报还侯府的养育之恩。”
赵承业皱皱眉。
薛安然继续道:“……何况我听闻圣上也有意为王爷纳妃,寻常的门第,又配不上王爷,但一般世家的贵女,恐怕王爷也不愿娶,长平侯府有名无实……我嫁与王爷做妾,一来可解王爷的燃眉之急,二来也是为我自己谋出路。三来只是个侧妃,王爷若寻得真正合适的妻子人选,与我和离也并非难事。”
一室寂静。
半晌,孙兵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孙兵扣了扣门,问道:“公子,长平侯府来人了,请薛姑娘回去。”
薛安然抬起头,恳切地望着赵承业。
赵承业避开她的目光,仍是淡淡道:“你回去吧。”
薛安然顿时眉眼都耷拉下来,失望全部写在了脸上。
薛安然没有再作声,缓缓站起。
孙兵这才进来,带着她出了门。
背对着赵承业,薛安然脸上的失望消失不见,很轻很轻地撇了一下嘴。
薛安然跟着孙兵走到王府门口,长平侯府的马车和曹医女等在那里。
薛安然微怔。
曹医女对她福了一礼,微笑道:“薛姑娘,王爷派我跟着姑娘一道回去。”
这是要为她的清白作证了。
没想到赵承业居然记得这个事……
薛安然面上连忙感激涕零地道了谢。
虽说赵承业刚刚给了她冷脸,但她现在倒也不是很急。
只要赵承业暂时没跟谢清瑶接上线就好,别的,她暂时都不急。
至于赵承业能带给她的好处,她当然是能用就用,不但要用,还要最大化地用。
曹医女推辞不与薛安然坐一处,自上了王府的马车。
这赵承业对自己的下人倒是真的好。
与长平侯府马车一道过来的,是薛安然嫡母孙氏的陪嫁丫鬟秋菊。
她是孙氏的心腹,如今府里都尊称她一声秋麽麽。
秋麽麽殷勤地问了几句薛安然的好,就催促车夫赶紧离开,薛安然身上的伤,她完全就没注意。
薛安然也无所谓,乖顺地上了马车。
肩膀上的伤随着她动作的拉扯,隐隐作痛,她都忍住了,没吭一声。
马车辘辘驶向长平侯府。
到了地,薛安然自个儿缓缓跳下来。
明知她从山寇手中讨回来,长平侯府连个丫鬟都没派给她。
不过前世她又惊又痛,光着脚神思不属地从城门口随着平民队伍一道回来的,压根就没注意这些细节。
当时她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但有些事是没变的,比如说,前世她回来的时候,谢清瑶一伙人在欢声笑语,这一世也一样。
秋麽麽引着薛安然和曹医女去往荣菊堂,解释道:“夫人在清涟亭为大姑娘接风洗尘。”
薛安然温和道:“让母亲挂心了。”
秋麽麽一愣,觉得有点奇怪。
但薛安然很快就越过她走到前面了,似乎是归家心切,秋菊也来不及想多。
清涟亭四面通风,是个四方型的大亭子,亭内足以容纳二十多个人,亭前有一处荷花池,瞧来景致甚是风雅,孙氏,谢清瑶,裴梓辰正坐在正中把酒言欢。
她的大哥在当值没有回来,二哥在书院读书也没有回来。
曹医女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薛家的嫡女遭遇这么大的事,家里居然一片欢声笑语,也没人前来安慰。
不过薛安然却温柔贞静,缓缓走上前,深情地唤了句:“娘,我回来了!”说完,她立刻不管不顾地挤开谢清瑶,扑到孙氏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原本想开口的诘问“你怎劳烦到了王爷”被堵住,孙氏整个人都一僵,不过立刻反应过来,揉着怀里薛安然的长发,心疼道:“我的儿,你受苦了!”
谢清瑶和裴梓辰面面相觑:薛安然一向是清冷矜贵的做派,今儿个怎么……
谢清瑶忙道:“大姐姐回来了就好,大姐姐失踪的这段时日,清瑶实在坐立难安呢。”
平心而论,谢清瑶也是个美人,尤其有一双小鹿般的双眸,一旦哭起来,那双眸子湿漉漉看人的时候,便连钢铁,恐怕也要软上三分。
她跟薛安然的美截然不同,薛安然的美明艳逼人,谢清瑶则清纯可人。
总之薛景明,薛谨修,裴梓辰,都吃谢清瑶这一款。
果然,裴梓辰见谢清瑶不安,立刻软下声音哄道:“有你什么错?那种情况下,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你就是太善良了,只想着安然被掳去吃了不少苦,却没想自己要是也被掳去,更不知要苦成什么样!人回来了就行,这不,安然因祸得福,还去瑞王府走了一遭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淡淡看了薛安然一眼,仿佛正同未婚夫以外的异性亲密咬耳朵的人,是薛安然。
“是啊。”孙氏也道:“你和安然,一个是我手心的肉,一个是我手背的肉,最好一个都别出事,清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曹医女再次看得目瞪口呆,有心想帮薛安然说一两句话,却见薛安然从孙氏怀里直起身来。
她一脸感动地看着谢清瑶,握住谢清瑶的双手,柔声道:“妹妹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这么想可是折煞姐姐了!裴公子说得对,幸好这次出事的是我,不是你,我好歹还有几分力气,能从山上跑出来,碰到了王爷搭救,若是妹妹你,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曹医女默默闭上了嘴。
孙氏连忙和曹医女见礼,曹医女虽然是个奴婢,但也是瑞王府的人,怠慢不得。
曹医女按照赵承业的吩咐,将事情说了一遍,表示薛安然还没有被山寇掳走时,就被赵承业碰到了,打斗中受了伤,才在瑞王府多留了一天。
孙氏哪里敢攀咬瑞王府?客套了几句,便将曹医女送走了。
曹医女望着这一家子,暗暗纳罕。
因薛安然情绪稳定,不哭不闹,薛安然从山寇处回来这一事,便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孙氏对此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实在无甚好说的了。
薛安然一直坐在孙氏身边,爱娇地靠着她,仿佛对她有无限依恋。
孙氏虽然以前也对薛安然不错,但其实很避免和她进行过密的身体接触,一时浑身不自在,想挪开点,但薛安然偏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孙氏微微一动身子,薛安然便更贴紧了些。
碍于慈母形象,孙氏满心不自在,也不敢再乱动。
亭内一时从欢声笑语变得气氛沉默。
孙氏连忙找了个话题:“安然,既然你无事,娘正好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娘,你说。”
“就是……清瑶也到了要学管家理事的年纪了,你手下那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给清瑶练练手吧。”
那胭脂铺子收成尚可,底下的人员也简单,确实是个练手的好铺子。
不过孙氏是半点都不记得了,这胭脂铺子刚开不久,就有别家竞争对手请地痞流氓来闹事,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是花了多少心思才将这事摆平,又花了多少心思,将铺子里叫不动吃空饷的大爷仆工请退,因此得罪了侯府不少家生奴婢。
见薛安然久久未回话,谢清瑶咬了咬唇,不安道:“这怎么好意思,这是大姐姐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她话尚未说完,孙氏就打断她道:“你也是长平侯府的表小姐,她既是你的长姐,就有责任有义务教习你这些,别说一个胭脂水粉铺子了,便是那间卖笔墨纸砚的铺子,让你练手也没什么。”
笔墨纸砚的铺子,也是明明白白列在薛安然嫁妆里头的,也是她嫁妆里头最值钱的一间铺子。
孙氏拍了拍薛安然的手,柔声道:“安然是侯府的嫡女,哪里会介意这些,对吗?”
薛安然笑了:“我知道了娘,娘说得对,别说是那间胭脂水粉铺子了,便是那间卖笔墨纸砚的铺子,让清瑶练手也没什么的,有什么能比得上我们的姐妹情谊呢。我们是一家人,理当互帮互助嘛。”
孙氏满意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才像是我们长平侯府的嫡小姐。”
就连裴梓辰也诧异地看了看薛安然。
不过薛安然这个反应,让他们都没话说。
薛安然拉着谢清瑶的手道:“择日不如撞日,什么事都比不上清瑶妹妹的事重要,娘,我这就带妹妹去铺子里看看吧,也将铺子的地契交给清瑶妹妹。”
待薛安然,谢清瑶,裴梓辰都离开后,孙氏的脸色冷了下来,对秋菊道:“告诉墨枝那丫头,看看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