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吓了一跳。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一双手稳稳地捞住了他。
云殷握着他纤细的手腕,半揽着让他站正,然后松开了他。
“……谢谢。”李昭漪惊魂未定地说。
云殷指尖触摸到的细腻和温热犹有余温,鼻尖是淡淡的安神香气,那是常年累月在室内浸染的幽香。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放开李昭漪:
“不客气。”
他说:“陛下,到了。”
李昭漪抬头,果不其然,他们已经走到了澄明殿门口。
*
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这天的傍晚格外闷热。
李昭漪不是很怕热,但怕闷。晚饭有云殷在倒是没敢少吃,但是吃过饭他还是觉得闷,想出去继续透个气,还想洗个澡。
他这么说了,盼着云殷走,但云殷却丝毫没有听懂他的画外音,而是径直去了里间。
李昭漪说:“……你今天要留下来批奏折?”
云殷说:“大概。”
李昭漪试图劝说:“马上要下雨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云殷漫不经心地道:“来不及的话,陛下就收留我一晚。我看侧殿就不错。”
李昭漪:“……”
他只好有些憋屈地在主桌前坐下来。
“对了。”他又想起了什么,道,“你的影卫走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云殷终于从奏折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昭漪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黑白的眼睛清澈,像是一眼能看到底。
云殷道:“应该不回来了。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李昭漪也被他问懵了。
他说:“你说他来保护我的。”
云殷说:“然后?”
李昭漪说:“那我现在……是不是没有以前安全了?”
云殷:。
他没有回答,李昭漪讪讪的。
他说:“你忙吧。”
话音落下,外面应景地响起了一声惊雷。
果然下雨了。
-
一场春雨来得又急又快。
外面雨声大作,屋内静谧而安静。李昭漪坐在桌案前,端坐着拿着一支笔,桌上的纸上没有写子字,只有一只憨态可掬的、三条腿的猫。
猫的神态倒是活灵活现,就是缺了一条的腿迟迟没有画上。
李昭漪走神走得很厉害,桌上火烛跳动。
他总觉得,云殷今天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云殷往常也喜欢逗他,但大体的尊卑礼节还是遵守的。但是今夜,他像是全然忘了这些。说话间带着些戏谑,也透着股心不在焉的冷漠。
是有心事?
他想问。却不敢。
心里藏着事,画也画不下去。他又想到刚刚面对着李淳瑾的云殷。
很淡定,运筹帷幄。也冷漠得很陌生。
他意识到李淳瑾可能说的是对的。
那就是云殷在他面前确实有几分保留。
是因为什么呢?
李昭漪的心砰砰跳着,一回神,却发现云殷站在了他边上。
云殷在端详着他的画,李昭漪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就听他评价:
“陛下画功不错。”
比起写字,李昭漪拿笔更多的是画画。
浓墨之下不得章法的白描,时间久了,也能有几分自然的神韵。
李昭漪不知道他突然凑过来干什么,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讲:“……画人像,不太行。”
这是实话。
冷宫里花鸟鱼虫甚多,唯独人少。即便有,也大多疯癫。
他实在没什么可以描摹的对象。
云殷未置可否,只是突然从他手中抽出了他一直紧握着的笔。
-
李昭漪霎时清醒了。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云殷,云殷丝毫没有自己刚干了件大不敬举动的自觉,他道:“陛下,坐到那里去。”
还支使上了。
李昭漪……李昭漪走过去坐下了。
他不知道云殷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就抬头盯着他的动作看,同时挺直脊背。云殷看了他一眼,提腕在纸上描画了几笔。
李昭漪的好奇心起来了,他意识到了什么,但却有些不敢相信,一直到云殷说“好了”,他才忐忑不安地小跑了过去看桌上的纸。
那是一张简笔的小像,只粗粗勾勒了轮廓和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描绘得生动而传神,让李昭漪一眼认出了自己。
他愣住了。
大约是他的神情太过于惊讶,云殷嘴角终于勾了勾,他道:“画人像,最重要的是眼睛。”
他在回应李昭漪说的那句“人像不太行”。
他搁了笔,李昭漪坐回去,又忍不住去端详桌子上的小像。
严格来说,这实在不能说是一幅完整的画。
但正如云殷所说,人像的精髓在眼睛。
画上的眼睛漂亮而生动,让整幅画都带上了自然的灵动。加上简笔勾勒的轮廓,极为传神。
李昭漪越看越喜欢,在某个时刻,却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危机感。
他想要抬头,却蓦然僵在了原地。
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身体被人自后完全地罩住,他低下头,看到了脖子上那把寒光闪闪,锋利尖锐的刀。
第8章
深夜,大理寺。
里间牢狱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审问的官吏眉头紧锁。
在某个时刻,惨叫声忽地停止,一旁负责行刑的小吏战战兢兢地过来请示:“大人,此人晕过去了。”
官吏擦了把头上的汗,厉声呵斥:“把人弄醒!”
一盆冷水泼上受刑人的身体,呻/吟之后,又是新一轮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沾了血的供状被小心翼翼地呈到案前。
“大人,都招了。”
官吏终于松了口气,他将供状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躬身将纸张递给身边的人:“陆掌印,都招了……您看?”
身旁的人抬了眼,兜帽下,是一张四十出头的,男人的脸。
若是仔细看,这是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只可惜,一道贯穿了整张脸的伤疤挡住了他真正的面容,让他原本称得上温和的气质平白多了几分狰狞的凌厉。在牢狱内有些阴惨的灯光下,乍一看,甚至有些瘆人。
他并未说什么,接过供状看了一眼,就将其收入了袖中:
“可以了。”
声音是磨砺过的、粗糙的沙哑。
官吏脸上露出喜色。
这边收拾残局,另一边,陆重带着供状往外走。一直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熟悉的人影。他的脚步蓦然一顿。
对方看到他也愣了愣,摘了避雨的斗笠,礼貌招呼:“陆掌印。”
正是刚从宫内出来的木柯。
“陆掌印这是来提审犯人?”木柯问。
他和面前的人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