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例如年少李昭钰身为太子却被忽视的孤寂。
李昭漪也没听出来。
他只是道:“挺好的。”
虽说皆是幼时丧母。但两人性情相投,互相作伴,孤单也会少上许多。
只是世事无常,这样的缘分如此短暂。
他若是云殷,应当也会不甘心。
许是他看得时间太长,云殷忍不住出了声:“陛下,怎么了?”
李昭漪仓促地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他道。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道:“你应该,没有对我抱什么期望吧。”
李昭钰再怎么挨训,他的天资聪颖、少年智慧都是出了名的。
而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虽说云殷见过他批奏折,也知道他的水平,但是他还是担心,担心云殷是对他存了不必要的期待,不仅浪费了他的时间,也浪费了蔺平的。
云殷神情微顿。
李昭漪这话很忐忑,他看得出对方是真的紧张。
但……
怎么说。
他想。
李昭漪不知道,他越是这样,暴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恐惧,就越能让人产生欺负的欲望。
他收回了目光。
他今日不太想欺负李昭漪,于是他简单地道:
“陛下,不用担心。”
李昭漪抿了抿唇。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是门外,蔺平和顾清岱已经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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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蔺平刚进来的时候,李昭漪就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他虽是皇帝,但燕朝的规矩,仍要对帝师行礼。
恭敬的大礼行完,他坐在蔺平的下首。另一边,云殷已经自顾自地寻了侧首的位置坐下,漫不经心地支着额头,并没有看任何人。
李昭漪抬起头,对上了蔺平有些浑浊的眼睛。
这位已七十高龄的大儒身板仍挺得极直,面容端肃。
他开口问李昭漪的第一个问题是:“陛下,您觉得,何为君王之道?”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李昭漪看着他,缓慢地停顿了一秒。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李昭漪昨晚临时抱佛脚,背了山川河流,看了些时事政要。
却唯独没有想过,蔺平会问他这个。
他攥紧了手指,下意识地就要去看云殷,却见对方眼里起了些兴味,也在等他的回答。
他咬了一下唇。
片刻后,他小声道:“我……”
云殷咳嗽了一声。
李昭漪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磕磕绊绊换了词:“孤觉得,身为君主,就应当认真勤勉,做……一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
但对李昭漪来说,他已是搜刮了所有的词库。
云殷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玩手里的茶杯。
蔺平沉思了一瞬,接着道:“那么,陛下觉得,又该如何做到人人称颂呢?”
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蔺平顿了顿:“陛下不必纠结于遣词造句,随心而答即可。”
李昭漪终于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脸色。
他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过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蔺平。
蔺平的脸色还是很严肃,但是李昭漪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会刁难或者嫌弃他的人,于是他鼓起勇气开了口:“吃饱,穿暖,开心。”
他看着蔺平,小声道:“若是能让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天天都很开心,那么大家,应该都会很喜欢他。”
话音落下,他就有些后悔。
他有些不安地道:“……我是不是说得太简单了。”
他以为云殷会笑话他,但却没听到声响。
他抬头,云殷手上还拿着那个茶杯,只是若有所思。蔺平倒还是那副端方严肃之色,神情却和缓了些。
他颔首,道:“陛下所言极是。”
“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①”他看着李昭漪,缓缓地道,“为民,正己。这两者,是为君之道的关键。还请陛下,从今往后,无论朝局如何变幻,务必将这两句,谨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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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漪原以为,今天会是他极为丢脸的一日。
他对自己的水平再清楚不过。识文断字堪堪达到水准,其余是一窍不通。可他没想到,这一下午,他除了刚开头卡了一下壳,却并未有听天书的混沌之感。
蔺平和顾清岱,前者教授经史文学,后者教授治国方略。
只是无论是哪一位,讲课都是深入浅出,且内容并不繁杂,颇为好懂。
李昭漪显然不会自负地觉得这是他自己有多厉害。先前他就问过德全,皇室子弟六岁开蒙,学的内容包罗万象,就连李昭钰都要朝起晚归。
作为天子,要学的只会多,不会少。
现在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
“你跟太傅说过了。”他小声问,“是吗?”
屋内寂静,蔺平和顾清岱已移步隔壁休息。
李昭漪的面前摆了份卷子。那是为了测试他现在的水平,从今往后,每隔一月,他都会经历一次这种小考。
小考的内容也包含在休息时间里。
云殷不知道为什么没出去,只是拿了本书在看。
他今日似乎格外耐心。
听了李昭漪的话,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臣说了,陛下不用担心。”
因为怀疑提防试探李昭漪是一回事,既决定了暂时不动李昭漪,那么实在不必处处刁难。身为皇子却没有受过最基础的教育,应当反省的另有其人,怎么说都不是李昭漪本人。
他觉得这不是帮忙,自然也不需要李昭漪表示感谢。
但是李昭漪却看着他,很认真地道:“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他没等到云殷的回答,当然,云殷也不是每一次都回答他。
他低下头,开始安安静静地做卷子。
另一侧,云殷垂了眸。
他似是在看书,但却一页未翻。
良久,他抬起头,神色晦暗不明地看了李昭漪一眼,站起了身。
第15章
云殷去了隔壁。
说是隔壁休息,但蔺平和顾清岱是旧识,自然也不会干等着。
云殷进去的时候,两人正在闲话家常。蔺平说着话,脸上的笑意不多,但还算平和。看到他倒是停顿了两秒,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王爷怎么过来了?”
他的脾气上来,是谁都不认的。
别说云殷现在是摄政王。当年睿德帝要大兴土木在宫内建造新殿,曾被他当庭斥骂。若非睿德帝只是昏庸而并不残暴,且朝中保他之人众多,早就因这张嘴丢了性命。
云殷也不与他计较,只是道:“趁着陛下在小测,学生过来拜见老师和舅舅。”
他这会儿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