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他懒洋洋地道,“难道您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您筹谋了这么久,始终等不到合适的机会。为何尹恪一去宁武县,就刚好撞上了太子殿下的露水情缘?”
话音落下,昌平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她尖声道:“……是你!”
云殷很坦然:“是我。”
“殿下的刀太慢了。”他道,“本王助殿下一臂之力。”
他看着昌平,笑了笑:“本王还要感谢殿下,让尹恪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暴露真实的面目,现如今,本王也算为家父清理了门户。”
这是一张自最开始就精心钩织的网。
自李淳瑾联系上尹恪开始,她就必死无疑。
*
云殷其实有想过,是不是放过李淳瑾一马。
说来很奇怪,这个念头还是在和李昭漪相处的时候突然产生的。
他想李昭漪终究和李淳瑾是亲姐弟。李氏皇室斗到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昌平、宛荣和李昭漪三个人,李昭漪自小便失了亲情,虽说李淳瑾和他关系淡漠,但这样做,毕竟残忍。
他是这么想的。
只要李淳瑾安分守己,那么对她其余的小动作,云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李淳瑾没有。
云殷想,李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天生的倔脾气。
只是想到这,他又想到了李昭漪。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李昭漪。
上一次见他,还是他病了的时候。
说来奇怪,云殷并未觉得自己对李昭漪有多少的喜欢。
于他而言,他的前二十四年都无心风月,李昭漪是他头一次生出占有念头的人。也正是因此,他难得退了一步,保留了彼此之间的体面。
李昭漪愿意,那最好不过。不愿……
云殷垂了眸。
若是不愿,他也不会逼迫。
云殷自认在这一事上始终冷静清醒,实在不像常梓轩说的那么夸张。
但是此时此刻,他发现他居然有一点想念那张漂亮安静的脸。
李昭漪的漂亮始终如一,但是安静却要打一个问号。熟了之后云殷才发现,他其实也有自己的小脾气。他听云殷的话,但是会被弄得生气。自己气一会儿,又自己把自己哄好。
可怜,也很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多欺负他一点,又想让他多一点任性。
他想得几乎出了神,另一边,李淳瑾却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
她紧紧地攥着椅背,半晌,咬着牙憋出了一句话:
“你还是恨我。”
“你恨李家人,你恨父皇,恨大哥,恨成阳,恨我和子琰,你恨直接或者间接逼死了他的所有人。”
云殷顿了顿:“殿下。”
女子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逐渐尖锐:“可没有人逼死他!成王败寇,自古就是如此不是么?不是他死,死的就是我们!”
“殿下!”云殷终于敛了笑意,他的眼睛很黑,看着面前的女人,语气很平静。
“他从没想过让你们死。”他轻声道。
这句话很轻,少有地带了些情绪。
在这一刻,他坚硬的外壳终于破裂了一丝,露出真实的内里。
李昭钰从没想过让任何人死。
“所以啊。”女子轻声笑了笑,“死的就成了他。不是么?”
“可惜啊。”她看着云殷,“当年你和老二关系那样亲近,若不是那场火,今日,你们该是人人赞叹的一对贤君明臣,若论恨,我倒确实很理解你。”
云殷的神情敛了,冷冷地看着她。
他并没有将昌平放在眼里。
对他来说,今夜只是他设局中的最后一环。
过了今夜,燕朝就会彻底平静。
但是他发现,昌平居然重新平静了下来。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慢慢地道,“旁人不了解你,本宫了解你。旁人只道你云殷是为了皇位正统,才推了个傀儡上位。只有本宫知道,你不过是为了本宫那个傻哥哥罢了。”
“当年,你许诺和他一起创一个清平盛世。”她嗤笑一声,“你若是当了皇帝,那就是踩着他的尸骨上位,云殷,你做不出这种事。”
“只是云殷,你有没有想过,你把一切都寄托在一个傀儡身上。若是有一天,你的傀儡也背叛了你,弃你而去,你又当如何?”
*
“……所以。”李昭漪道,“那个女子是云殷安排的。”
“也不能这么说。”陆重道,“确有一女子,当时太子殿下去西南之时,和其见过一面,也有些渊源,所以才起了邪念。不过那日……”
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垂了眼。
片刻后,他道,“王爷知道,太子殿下不会有孩子。”
他说得笃定,李昭漪怔了怔。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陆重却开始催促他:“小殿下,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站在了马厩边上。
两匹被喂得油光水滑的骏马正打着响鼻。这是两匹好马。李昭漪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和那日在马场中同样的温顺。那是云殷替他挑的马。
那一天,他们不似君臣,像朋友。
云殷带他去了和李昭钰知己相投的茶馆,和他聊了一些——李昭漪想,应该是心里话。
他从未见过云殷那样的神情。
他说,如果继位的是李昭钰,那么,他应该已经在边关了。
世事无常。
李昭钰没活下来。
而今夜,他也要走了。
他道:“云殷,他会当皇帝吗?”
他的话音落下,陆重神情猛然一顿。
只是片刻后,他意识到,以李昭漪如今的储备,以及刚刚他透露的一些信息,对他走之后的朝局形势,他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他攥紧了掌心,语气谨慎:“不知道。”
“或许会。”他言简意赅,“也可能挑个宗室子继位,只要姓李,其实都行。”
李昭漪垂了眼:“挺难的吧。”
“宗室子都不在京城,赶过来也要十天半个月。”他轻声道,“但是天亮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大姐逼宫失败一事,我消失了,皇位谁来坐呢?”
陆重看着他,生平第一次,他读不懂李昭漪的话。
然后,李昭漪冲他很乖地笑了一下。
他顿了顿,轻声道:“师父,我只是想说。”
“当皇帝,其实也挺好的。”
他在宫里的这些日子,被照顾得很好。
当然也有不得已面对的惊吓和难过,但是不知不觉,他好像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十八年,他头一次觉得,那道很高的高墙,也不是必须要跨过去不可。
因为,高墙里有陆重。还有……
云殷。
他说:“师父,我走了。”
他转过身,义无反顾地骑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