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站起身,一脸漠然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一眼都没有分给昔日的好友,眸光始终落在李昭漪身上。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道:“你要的人已经在这了。可以谈了吗?我们的事。”
话音落下,李昭漪抿紧了唇。
*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先用膳。
这天他们本来就赶了许久的路,各个都饥肠辘辘。
这里的厨房都是颜珩舟事先请的人,都是本地有口皆碑的大厨。颜珩舟离了京,不用操心政事,除了搞钱就是研究吃穿用度,菜式花样繁多,平日吃不完都是留给下人,这会儿多了双筷子,倒是刚刚好。
菜色鲜嫩,饭桌上却很沉默。
良久,还是颜珩舟受不了这窒息的氛围,给李昭漪夹了一筷子土豆焖鸡。
他说:“小琅,来,多吃点。”
这事在过去的几天常有发生,原本大家都已习惯。只是这会儿,话音落下,云殷和李昭漪的筷子都停顿了一秒。
片刻后,李昭漪将鸡块往碗里拨了拨,小声说了句“谢谢”。
云殷垂了眸,专心地继续吃饭。
说是专心,但一顿饭,他总共也没吃几口。
吃到最后,连颜珩舟都欲言又止,云殷却恍若未觉,只是看着李昭漪。
李昭漪被他看着,转过了眼。
颜珩舟走到了他身边,挡住了云殷的视线。
他轻声道:“不想聊也可以不聊。”
顿了顿,又说:“京城有急报,刚刚我看影卫的人进出了好几趟。他没有太多时间,你真的不想聊,我可以想法子让他回去。”
他看出了李昭漪的犹豫。
李昭漪果真踌躇了片刻,没有说话。
他确实不想聊。
如果他想聊,他根本就不用出宫。
他之所以离开京城,就是想逃避云殷。不管是他所谓的“聊聊”,还是他这个人。
但是他又想到了刚刚的云殷。
他很了解云殷。
云殷独断,专行。他也有胆识和魄力支撑他的这种专断。
抛开他们之间不谈,他见过云殷处理公务。背叛者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诉说自己有多么逼不得已,但云殷面不改色。
云殷其实很冷漠,也很理性。
就像颜珩舟说的,他做惯了谋臣,李昭钰是至柔,他是弥补李昭钰的那一份刚硬。
但是他刚刚,没有做到底。
他明明可以无视李昭漪的反抗,也可以对颜珩舟严防死守。他是燕朝的摄政王,权力远非一个目前还徒有虚名的皇帝和一个除了钱别无所有的皇商可比。
但是他没有。
甚至于李昭漪冲动之下打了他一耳光,迄今为止,他也没有说什么。
李昭漪抿了抿唇。
片刻后,他道:“……没事。”
“可以聊。”
颜珩舟:。
“我在外面等你们。”他道,“有事叫我。”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云殷。确认对方接收到他目光里的讯息后,他收回了目光,踏出了房间。
-
房门被关上的刹那,李昭漪的眼睫就是一颤。
他能察觉到背后的目光。
从刚刚那顿饭开始,不,从他们重新见面开始,云殷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谈不上不适,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
云殷本人一无所知,他只是突然遭遇了背叛。
一切都是他无理取闹,将好好的京城搅成了一滩浑水。
要不然,云殷为什么能用这样的眼光看他。好像他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又像是在看恃宠而骄的宠物。
这种感觉让李昭漪很不舒服,另一边,云殷已经开了口。
“他叫你小琅。”他道。
第一个问题开口,李昭漪很有些意外。
但是他还是回过神,很快地答道:“……是化名,我需要一个身份。就是他的弟弟。”
也算是解释了刚刚那句“哥哥”。
他以为云殷会再多嘲讽两句,比如他们最开始……有的时候他会想,他在云殷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云殷是不是真的觉得他人尽可夫。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事实并不是这样,云殷也并没有再羞辱他,他只是问:
“哪个琅?”
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李昭漪定了定神,他说:“琳琅的琅。”
片刻的沉默。
说出口,李昭漪那种忐忑又回来了。
他骨子里还是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字。但是云殷却道:“挺好的。”
“颜珩舟一向很会起名。”他道,“看人也很准。”
他顿了顿:“这个名字很好听。”
李昭漪突然就不说话了。
云殷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李昭漪现在就像是浑身竖着尖刺的刺猬,他想靠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犹豫着要不要换个话题,就听李昭漪道:“哥哥的名字里也有钰。”
他顿了顿,“你觉得,我和他一样,也配得上这样好的字么?”
话音落下,云殷抬了眼,神色里含了些诧异。
只是少顷,这点诧异消失。
他轻声道:“你确实是在介意他,是吗。”
*
不是没有查过来龙去脉。
李昭漪消失得太突然,总有缘由。
知道对方大概率是跟颜珩舟跑了之后,他也试图找过原因。
李昭漪的人都守口如瓶,他只能从外部着手,到最后,提醒他的,是实在看不下去,帮着找人找了许久的常梓轩。
他对于颜珩舟的胆大包天已经失语了,到底还残留了几分理智。
他说:“你知不知道京里最近在传你和殿下的流言?”
想来想去,只有这件事有关。
但云殷想不通,这件事究竟为什么会那么重要。
他说:“你信了什么?”
李昭漪不说话。
他不说话,云殷就有些焦躁。
他说:“我和殿下光明磊落,什么都没有。陛下,您到底是听了哪里的传言,觉得我和殿下之间会有超出君臣之外的关系?”
李昭漪还是不说话。
他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流言的每一桩细节,好像都在一点一点地羞辱他,提醒着他他和云殷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其实比他想得还要廉价。
身旁传来了脚步声,云殷按着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
他轻声道:“李昭漪,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焦躁,用生平从未有过的耐心,哄着人,“我才能向你解释。还是你打算一句话都不问我,就这样直接给我判死刑?”
他终于摒弃了所有君臣的礼节。
在这个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