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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在电话中有些失真,失真得很温柔。“但其实你可以难过,如果连一个人悲伤的权力也剥夺,那未免太苛刻了些。”
对于很多人而言,说不要会很艰辛,可在束之看来,选择要或可以的权力会更难得。
因为什么都没有人再难失去,而想要获得什么却需费尽全力。
束之可以轻易地听李施曼的话不去看、不去关注、不去落泪,但那么完美聪明的周庭光却要暂时给他在意、悲伤的权力和机会。
这非常奇怪,可他也没法不听周庭光的话。
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束之就把自己弄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周庭光,我很难过。”他哽咽着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
“我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但为什么努力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我是不是命不好,所以才会一直一直一直遇见这样的事情?
“每当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变得更好的时候,现实就要给我当头一棒。
“这到底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身为演员被讨论其实也很正常,好的坏的其实都正常。
只是束之觉得自己真的到忍耐的限度了,他想到自己满心欢喜地去试镜、想到刘晶兜头泼下的那杯混酒、想到自己当作目标与偶像追寻的周庭光、想到他那么糟糕和卑劣的算计、想到自以为人生新的开始、想到那些被翻出来的旧谣言……
想到一事无成却自命清高的自己。
真糟糕,他想。真糟糕。
“束之。”
电话那头的周庭光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低而沉的声音让束之再度崩溃。
“对不起,周庭光,对不起……”他开始疯狂道歉,因为自己的不懂事和不坚强,蜷缩的身体在颤抖,怀中的鱼缸溅出不少水。“我知道我是个糟糕透顶的人,所以才会……”
“阿之,你不是。”周庭光打断了他,又用非常笃定的语气重申道:“你不是,你很好。”
“四年前,在那个舞台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好。”
束之被这样的掷地有声的话震得有些无措,他紧握住手机,眼泪虽然还在流,却有些忘了怎么哭。
仅仅只是给了几秒的缓冲,周庭光又开口,他问:“阿之,你现在在家吗?”
“在的。”束之回答。
周庭光就说:“那现在去开门,记得穿鞋。”
束之仿佛成为了一个只听得懂周庭光指令的机器人,他机械地下床、机械地把鞋套上,又机械地把门打开。
和很多浪漫电影当中的桥段不一样,周庭光并未出现在他的面前,但门口摆放了一个矮树盆栽。
枝繁叶茂、修剪得当,枝桠上又点缀着一颗颗如绒球般舒展的粉色花朵,它散着干燥而又温暖的味道,温柔强势地破开暴雨的潮湿,柔和而又坚定地将他缠绕。
合欢,是合欢。
“阿之,现在把眼泪擦干,给它浇些水吧。”周庭光说。
“好。”束之答。
【作者有话说】
有一个非常喜欢的情节很想要跟大家分享,但是在很后面,简直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18章梦游
实际上周庭光具体说了些什么,束之有些没听清,最后也没记住,但只是很简单的一通电话,束之就很轻易地将那些糟糕的情绪给消解完了。
可此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与周庭光都没有再联系过。
对方没主动,他也是如此。
束之自觉哭得有些狼狈和丢脸,也想或许周庭光也已经在安慰和送花之间耗尽了耐心,所以非常自觉。
能够得到一点也很好了,其实他也只会在不理智的时候才贪心。
束之按照李施曼所说的那样,将账号交给了她打理,自己则在那间房屋当中专研剧本,静待开机那一日的到来。
至于那盆合欢,束之将它摆在了客厅采光最好的地方,和金鱼正好相反,它们一明亮一阴暗,都默不作声地在陪着他。
房间仿佛变得越发拥挤和热闹,他很少再感到孤立无援。
可合欢不像他带回来的金鱼那般安静不吵闹,即使只是兀自在角落里面开着花,它也总是会想尽办法地吸引束之的注意力——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合欢的花香竟然那么浓烈、那么撩人。
有很多个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失神、恍惚,深陷在一片空白的幻觉里。
潜意识告诉他他在渴求着某些东西,然而回过神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这种迷茫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临近开机的某个夜晚,那个时候已经是七月酷暑,盆栽中的合欢盛开了将近一个月之久。
他看完剧本正准备休息,又回卧室之前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合欢,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坠了一朵花下来。
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绒毛般的粉花序有些蔫蔫地耷拉着,好似是什么无情的人将它采撷又丢弃了一般。
“周庭光,生病了吗?”束之慢慢地走到盆栽旁,用指腹很轻地抚摸翠绿的叶片,另一只手顺着枝干摸向更为粗壮树根。“哦,应该是要谢了。”
他蹲下身,将坠在地上的那朵合欢拾起,很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俯下身凑近闻了闻,熟悉的味道钻入到鼻腔中。
像,但又不像。
毕竟人总是要比物更有力量也更温暖些。
“干嘛要装得这么可怜,”他用食指戳了戳掌中的花,“明明就有那么多人的喜欢。”
和真正孤零零只会傻游的鱼又不一样。
他把花带回了卧室,又非常莫名其妙地将它放到枕边,然后扯着被子给花梗盖了一点布料尖尖。
盯着看了一会儿,他才闭眼轻声道:“晚安,周先生。”晚安。
可今晚终究不能安。
钢筋水泥被曝晒后一日的余热开始发挥作用,港湾高湿度的空气又让人难以呼吸,被褥被无处不在的水汽弄得潮湿粘腻,连带着贴上的肌肤也怪异不安,身侧温暖干燥的香气竟然也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开始变质。
半梦半醒的束之深吸一口气,嗅到的却是满室花香。
他下意识地变化躺着的姿势,皮与肉在相互触碰的时候生出细细的痒和黏。
翻滚的时候,一时不察压到枕侧的合欢,它就那么不讲理地顺势贴在发了一层薄汗的侧颈。
纤长的花序在跳动的动脉轻轻地刮蹭,束之在几乎要窒息,长时间的缺氧又进而导致他头昏脑胀。
很怪异,他竟然失去了抬手将花拿下的力气。
“阿之。”
恍惚之间,束之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叫他,似乎就在耳边。
“唔。”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可那个声音还没有停歇。
“阿之,过来。”
“阿之,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