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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教顺势道:“小时,你摸着良心,主任我待你不薄吧?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薄……您是说月薪两千八,还是免费司机,又或者是情绪出气筒,就是没犯错也要被莫名其妙骂一顿的那种?
“不了,主任,我已经决定了。”
办完手续,结清的工资到手还没捂热乎,全部奉献给了房租、水电和话费,以及奔赴桦沣的车票。
时敛想要投奔的新律所名为禾来律师事务所,禾来,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这名字真好听,像是他会取出来的。
封惟则是律所合伙人之一,往HR邮箱发送简历时,时敛恨不得给自己换个名字,前两天开庭,为了确认律师身份,书记员有念过他的大名,现在他只能祈祷封惟贵人多忘事,没记住他的名字。
禾来律师事务所可能是真的缺人,晚上投的简历,翌日早,HR主动加他微信,说下午就可以去面试,问他有没有时间。
主观上,时敛是想拖延的,说不定拖着拖着,封惟就把他在法庭玩证据突袭的事情给忘了,但客观上,他还没找到心仪的房子,现在正住在酒店里,他的钱包撑不了多久,以及拖着拖着,说不定律所就不缺人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时敛想了想,还是回复有时间。
上午明明还是晴天,下午出发时,天就阴了下来,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老天爷给他的暗示。
禾来律师事务所一栋高楼里,第18层,乘坐电梯,微信发消息给HR说自己到了,不一会儿HR就来了,人笑眯眯的,看上去和蔼、好接近、也精明。
两人一起去了一个小型会议室,明晃晃的冷白色灯光从天花板上掉下来,HR眼角带笑地给时敛送了一杯热茶,热气向上蒸腾,冷热交织间,HR用轻飘飘的口吻,让他不用紧张。
时敛倒是不紧张,但也不放松,他只是有些害怕封惟会突然出现,因此心是悬在半空的。
简单交流过后,时敛才知道,禾来律师事务所就没有人事岗位,律所规模不大,是个精品所,需要人事的时候,合伙人顶替一下,面前这位HR也不是专职人事,而是律所合伙人之一,姓江。
接着回答问题,时敛发现,这位江律师是个老狐狸,笑里藏刀,简单的问题里掺着几个刁钻的,刁钻的问题里再挖几个坑,时敛缺乏实践经验,想也不想直接跳了下去,对面江律师闻言,微笑,颔首,再悠悠点评两句。
“好,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
时敛暗中长舒一口气。
可能上次和封惟法庭相见耗光了他所有的坏运气,时敛觉得自己终于幸运了一次,禾来律师事务所的招聘上白底黑字标明的只面一次,简历上又没有他的照片,只要封惟不记得他的名字,等他入职,能不能被分到封惟的团队还不一定呢。
就算分到了,封惟发现是他也晚了,总不能开除吧,按劳动法来,是要付赔偿的——等等,有的律所好像确实不尊重劳动法,虽然劳动法也是法。
“嗯,你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江律师见状笑着问道。
时敛猛地回过神来,说没有了,心里又开始一团乱麻。
有些心不在焉的,“那……江律师我就先走了。”
“嗯,再见。”
时敛正要起身,背后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
“面试呢,怎么不喊我一起。”
耳边是低沉的男声,略微带了点磁性,听着有些耳熟。
“你刚刚不是谈案子去了嘛,没敢打扰你,”江律师打趣道,“知道你是大忙人。”
……想起来了。
几天前,法庭上才见过的。
时敛将头压得很低,像一只绝望的鸵鸟将投埋入沙子里,试图去隐藏自己。
那边,江律师将简历递了过去。
封惟接过,无声地看着。
“那……请?”江律师察言观色,做了个手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您面,您尽情地面,我就不打扰您了,因为我已经面过了。”
原本已经结束的面试,陡然变卦,恶狠狠地向时敛丢了一个回旋镖,正中心脏。
对面的办公椅空了,只听背后又是吱呀一声门响,江律师溜之大吉。
时敛心说,他的运气真的……太差了。
余光里,封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可能因为刚刚去接待客户,他身着熨得直挺的西装,几乎看不出什么褶皱,感觉他应该是个一丝不苟的律师。
时敛的思绪乱飘,他又想到,之前出庭的那个合同纠纷案件,法官因为审期将近,只给了原告代理律师——也就是封惟和他的同事——三天时间补充书面质证意见。
说不定,封惟因为他们证据突袭熬大夜,键盘敲到冒烟,想到这,时敛心如死灰,只觉得下一秒,封惟就要认出他了,然后把简历啪一下甩他脸上,冷嘲热讽,说禾来律所不欢迎喜欢投机取巧玩“诉讼手段”的律师。
想到这,莫名的,时敛觉得情绪很低落,尽管这只是设想,还没有成为事实。
之前被带教指着鼻子说,长相太幼稚了,不适合做律师,时敛都没有多难过,可能还是因为,这个人是封惟吧,疑似他的竹马,他幼时唯一的朋友。
“你好像很紧张。”封惟温声道,“不用紧张,我们就像聊天一样。”
“好的。”
好像更紧张了。
于是封惟收回了视线,简历被平放在桌面上,他的右手按住一角,开始了第一个问题。
相比于江律师,封惟的问题要基础得多,比如公司法、票据法中的基本概念,民事诉讼程序之类,按理说,明明应该比上一场面试发挥得更好,结果事与愿违,答案全凭肌肉记忆,流畅是流畅,也不过脑子,回答完毕,时敛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因为回答期间,他总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那场命运捉弄般的法庭就好了。
“你对我们律所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谈话到这里基本意味着面试结束,时敛又在暗中琢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没有被认出来?
“没有,想了解的我之前已经问过江律师了。”
“好的。”封惟说,“面试结果后续会发邮件和短信通知。”
“我知道了,谢谢封律师。”
默了两秒,双方都没有说话,时敛试探地问道,“那……封律师,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嗯。”真没被认出来?
偷偷看一眼封惟,看他什么表情,时敛的眼珠慢慢地转过去,却没想到,对方正好在看他。
四目相对。
一双熟悉的眼睛,藏在树脂镜片后面,瞳孔像深沉的无垠宇宙,光点是其中漫游的银河。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