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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定很疼。
他看了眼苏漾,迅速摊开一条毛巾覆盖在那长腿之上,瞬间隔绝了苏漾的视线。
先热敷再按摩,明峦将此顺序牢记于心。他再度前往卫生间重新拿了一条毛巾,手指轻轻点了点苏漾的手臂。
苏漾的情绪明显低落消沉,他在床上久坐,尾椎骨都隐隐传来酸痛之感,此刻根本不想理会明峦的示意,只是微微动了动,便把脸转向了床里侧。
那模样,小孩的既视感又来了。
明峦也不急躁,瞬间化身人机,凑到了苏漾面前。
苏漾皱起眉头,抬起脸来,瞬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明恋的气息无声无息地侵袭而来,铺天盖地,苏漾不禁一惊,“你……你离我远点!”
真是得寸进尺!
方才苏漾不想理会明峦,此刻明峦也不想理会苏漾,他解开了苏漾睡衣的第一颗纽扣,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直至将睡衣和睡裤一同脱下,整齐地折叠在一起。
明峦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按摩和擦身体同时进行。】
全身上下除了一条内裤再无他物,最令苏漾崩溃的便是这种无能为力、被人毫无遮拦地照顾护理的处境,他紧咬牙齿,只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只秃毛的鸟,无助又羞耻。
只不过,明峦犹如人机般目不斜视、不乱打量的一举一动,勉强让他心里稍好受了一些,于是他也努力将自己变成同样的人机。
苏漾的手臂上也铺上了热毛巾。
他仿佛一位来自上世纪的木乃伊。
双腿和手臂同时热敷,只是双腿所需的热敷时间更久一些。更换了三次热毛巾后,明峦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开始细致入微地为苏漾按摩手臂,从手肘直至手指尖,每一处都带上了轻柔舒缓的力道。
虽说没有肆意乱看,可苏漾的手就在他的手中,明峦不得不承认苏漾确实生就了一双极为好看的手,不说有多么娇嫩柔软,却着实纤长匀称,指甲泛着粉白的色泽,让明峦不禁想起在网上曾见过的画出来的手。
明峦垂眸,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之上,无端地显得他静谧沉稳。
苏漾最初是满心抗拒的,浑身僵硬无比,哪怕被明峦拉着手臂,也像是在cos僵尸。可是十多分钟过去,除了为双腿更换热毛巾,明峦几乎未曾有过片刻停顿的按摩,让他渐渐适应并且放松了身体。
他再次看向明峦,似乎是不愿让这两人共处的房间如此寂静无声,太尴尬了,没话找话地问道:“你……林叔叫你小明,你姓明吗?”
明峦点头。
“明什么?”
明峦按摩的动作缓缓停住,轻轻点了点苏漾的掌心。
“嗯?”
苏漾瞬间感觉到掌心一阵发痒,仿若被羽毛轻拂而过,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合拢了掌心,躲开明峦的触碰。
“干什么?”
明峦抬眼,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眸愈发幽深。他突然拉过苏漾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极其缓慢地写了个字:
“峦”。
苏漾被吸引了全部心神,竟然忘却了那难耐的痒意,甚至身体前倾一边看一边用心猜测,“恋?”
明峦摇头,又重新写了一遍。
这次苏漾终于辨认出来,他恍然大悟:“峦,山峦的峦。你叫明峦?”
明峦松开了他的手,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极不明显的浅笑。
“……笑什么。”苏漾满心疑惑,又感到无比新奇,难道这个护工如此喜爱自己的名字?明峦……也不是多么动听的名字,还比不上他的名字那么水灵灵的。
按摩完一双手臂,就轮到了双腿。苏漾如今的双腿依旧无法动弹,明峦将精油倒在手上焐热之后,才开始触碰他。
从上至下,一路行进到了他的脚,苏漾逃避了短短几秒,却又忍不住去看,正好看见了明峦捏了捏他的脚趾。
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苏漾再次cos起了僵尸,他出声制止:“……别碰,别碰我的脚!”
明峦面露疑惑。
为什么不能碰他的脚?
膝盖以下不都需要护理吗?
他此刻手上沾满了精油,既无法在苏漾的腿上写字,也不能去拿笔记本和记号笔,只能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苏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单纯不想让明峦碰他的脚,毕竟只是脚而已,又并非什么私密的部位,可就是感觉无比的不自在和尴尬,“你别碰。”
既然没有正当合理的理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条来,于是明峦便当作未曾听见,继续方才捏苏漾脚趾的动作。
“喂!”苏漾从羞恼转为恼怒,“你听不到我说什么吗?别碰我的脚!”
打工人自有打工人的坚持,明峦不清楚苏漾究竟是何种想法,总之在他的心中,这双腿和这双脚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身体部位,老太太的殷切嘱咐在他脑海中每天回响十遍,他自然不会在按摩康复这类事情上依从苏漾的想法。
“明峦!”苏漾气得猛捶床铺。
明峦不为所动。
今天是与明峦相见的第一天,却是他生气的第三次,咬牙切齿的第三次!苏漾本就没什么耐心,此刻更是气得头晕目眩,心中还涌动着不知名的酸涩与委屈,眼眶瞬间泛红了。
“你给我滚!你算什么人啊!凭什么不听我的话!凭什么肆意妄为!你就仗着我不解雇你是吗?仗着我是个断腿断手的残疾对你毫无办法是吗?宋……你们都欺负我……滚出去!”
苏漾的情绪崩溃就在转瞬之间,对着明峦又叫又骂,偏偏身体丝毫无法动弹,再大的怒火酝酿也只在他的嘴里,将那无能狂怒演绎得淋漓尽致。
“滚出去!”
听到最后一句中带着的哭腔,明峦看向苏漾,只见苏漾死死咬着牙,狠狠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眼眶却红得像兔子,不由得怔住了。
哭?他在哭吗?
“看什么看?”
明峦顿觉棘手无比。
他以往的雇主不是小孩就是老人,小孩爱哭通常是嚎啕大哭,司空见惯;老人根本不哭,比如李老太太看见他就笑得合不拢嘴,他从未面对过像苏漾这种的似乎被他气哭的雇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伸手比划了一下。
苏漾哪里看得懂,他只有一个字要说:“滚!”
滚是绝不可能滚的,按摩还差将近四十分钟。明峦沉默地站起身,静静地凝视了苏漾一分钟,然后……接着坐下来为他按摩双腿。
哭……是哭不死的吧?双腿要是没恢复好,那才是大问题。他的心中有一个权衡利弊的天秤,后者轻易就压倒了前者。
苏漾:“?”
苏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