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正用树枝剔着山参周围的泥土,准备把山参起出来,突然听到了靴子踩踏泥土的声音。
随着蛊术的提升,他也越来越耳聪目明,这般声音虽小,但他还是能听到。
一会儿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山参挖出,用粗麻布包着,然后站起身来,向后瞧去。
那两个白莲教的教众,离他有二丈之远,此时,他们见苏望回头看来,便即停下。
苏望的目光,被二人手上抓着的单刀吸引过去。
单刀之上,血锈斑驳,看来喝了不少血。
“这二人是谁?山贼?”苏望的目光从两人的单刀离开,一边盯着两人,一边思忖着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苏望在打量二人时,这两人也在细细打量着苏望。
他们看到了苏望手中拿着一个胀鼓鼓的粗布包裹,眼神当即一亮,因那浓郁的药材气味,便是从这个包裹中传出。
随后,他们再看了一眼苏望的衣着,一身朴素的粗布麻衣,皮肤略显黝黑,身材瘦削,像极了姑苏城中的底层百姓。
看起来,也不像哪个中小帮派的人。
若是那些中小帮派的人,能不知道此山为黄天教所包,此时遣人来采药,岂非要触怒黄天教!
不想活了么?
随即,这两个教众又思忖着。
但这个少年不是帮派中人,又怎能挖到如此多的山参?
难道他有独门的秘法?
二人皆想到了此处,双眼放光,打算将这法门自这少年口中逼问出来。
若是他们得了这个法门,以后堂口派发的“冲龙玉符”,便可以尽数卖出了,那也是一笔小财。
想到此处,八字胡大汉举起单刀,指着苏望,喝道:
“小子,你可知这几座山都是被我们黄天教的,把药材留下!”
“大华山的药材可是你采的,你采了如此多药材,是否有着什么法门?”
“若是不说……”
“吔!”
八字胡男子话犹未了,忽觉小腿剧痛,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他猛然低头下望,却见自己右腿的脚肚上,咬着一条斑斓毒蛇。
八字胡男子惊恐之下,欲甩掉这斑斓毒蛇,可是刚一用力,便觉半边身子痛麻难当,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坐倒在地,右手一松,血锈斑驳的单刀跌落在地,发出“呛啷”一响。
络腮胡男子见自己的同伴生了这般变故,心中正惊讶,却见这毒蛇一个盘旋,离了八字胡男子的身躯,如箭矢一般向自己射来。
络腮胡男子的刀法比八字胡男子厉害,反应也快,见毒蛇射至,一个后撤步,大喝一声,对着这突兀而至的毒蛇,一刀劈下。
咔!
刀去飞快,地上的一块山石应声而裂,但却没有劈到毒蛇半分。
这毒蛇还是结结实实地咬到了他的大腿内侧,毒液自尖利的牙中喷出。
霎时间,灼痛与麻痒,在蛇咬处蔓延开来,不消片刻,他也与八字胡男子一般,啪嗒一声,坐倒在地。
这条突然而至的斑斓毒蛇,自是苏望所控。
适才挖参时他便看到了这蛇,这蛇的头呈扁圆形,头背具有对称大鳞,宛如蝙蝠的两翼。
苏望的上一世,把这种蛇统称为“眼镜蛇”。
他见这两个男子觊觎他的挖参之法,是邪教中人,又看清了他的相貌,便果断控蛇咬人。
苏望心念一动,停止了施术,毒蛇脱了控制,骤得自由,飞快地蜿蜒而去。
而坐在的两个教众,到这时都不知道这毒蛇是苏望所控,心中只感叹今天倒了大霉。
他们强忍着麻痒,手颤抖着,各自在怀中摸出了一瓶解毒药。
挖参许久,他们自是知道山上有着诸般毒物,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身上都备有解毒药。
他们艰难地用嘴咬去了瓶塞,准备把其中的药丸倒在嘴里。
正当一颗药丸准备滑出瓶口时。
忽然。
有两只手伸了过来,把他们的药瓶夺下。
他们瞪大了眼睛,向两只手的主人看去,见是苏望,心中大急。
随后,他们见到苏望竟然把他们的药瓶一倾,像是吃零口一般,把他们的药丸尽数吃了,两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私是要喷出火来。
两人想开口大骂,却发现自己的肺像是着了火一般,痛得十分厉害,整个人更是出气多,进气少,他们张大了嘴,只能喘气,说不出半句话。
苏望不管地上那嘴巴一开一合的两人,只是内视着碑林,见到干涸的湖泊上多了一层浅浅的元炁薄雾,心道:
“看来这解毒丸也挺珍贵的,这点元炁,相当于我吃三株山参了。”
正相间,忽听啪啪的两声,却是两个教众本在颤抖着的身子忽然一软,相继瘫在了地上,瞳孔已经涣散。
苏望为防这二人诈尸,分别在两个人的腿上踢了一脚,以炁探了探两人的生机,发现这两人确已死绝。
“杀人放火金腰带……”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忽然涌现出这句话。
他以前连鸡都没杀过,没想到自己今天一出手,便是两条人命。
尸体虽然污秽,但苏望还是战胜了自己的内心,开始搜索这两个教众的衣衫。
他一边搜着,一边脑海中有新的念头涌起:
“这两人的尸体该怎么处置?”
“不过,这两人是被毒蛇杀的,又不是我杀的。”
“不用处理了!”
苏望心中刚刚一松,但随即想到:
“这两个人是黄天教派遣来采药的。”
“等黄天教的人发现那两座山上年份高的药材被采光后,便会觉得这两个教众的死极有可能与采药的人有关。”
“或许,黄天教中的左道异士,见这两人死于蛇毒,便会推测凶手是个会控蛇之人。”
“问题是,我不知道这方世界除了蛊术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异术可以控蛇……”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猜出,采药之人是一个蛊师……”
“算了,保险起见,毁尸灭迹吧。”
“不过,我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苏望脑中冒出了塑料桶、氢氟酸等等画面,但这些方法却不能在这里实施。
正想间,他在这两人的身上搜出了两个钱袋、三张黄符还有一些杂物。
杂物中恰好有着火折子。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于是,他在林中找了一些枯枝败叶,堆在这两人的尸体上,吹燃了火折子,把枯枝败叶点着。
随即,他立马疾奔到远处的一个灌木丛中藏好,以免有人被这火引来,发现了他。
火熊熊燃烧着,浓烟四起,异味扑鼻,过了约莫一刻,还没有人来,但火焰渐渐熄灭,而两具尸体还未完全化成灰烬。
苏望赶紧疾冲上前,收集了更多的枯枝败叶,堆在将熄的火焰之上。
做了这一切,苏望又冲回了原先那个灌木丛,蹲伏着,看着火焰再度熊熊燃起。
及至尸体完全烧成灰烬后,苏望上前,用泥土扑灭了山火,顺带着掩埋了残留的骨灰。
随后,一边驱使极乐蛊,消除他的气味,一边用枝叶,清理着他的脚印。
过了约半个时辰,他在两个教众上来的另一边下了山。
……
下了山后,苏望直往内城而去,一路上也没遇上其他黄天教的人。
他边走,边思索着。
他没想到,这附近几座山的药材,竟被黄天教视作囊中之物。
黄天教在江南一带,是个颇为有名的邪教。
坊间传言,昔日大爻皇朝太祖的起义军,便是联合了一个邪教,一同推翻了前朝。
开国之后,太祖深知这个邪教的教众极不安定,且其中又有许多左道异士,因此对这个教派极为忌惮。
而后,太祖联合了以龙虎山为首的正一道派,以剿灭左道的名头,对这个邪教进行了围剿。
此后,太祖更是制定了律法,联合了道门与佛门,务要对旁门左道赶尽杀绝。
最终,这个邪教的教众散的散,逃的逃。
但几个皇帝过后,那个邪教的后人,带着不同的功法和术法,又开始广纳教众,形成了多个教派。
这些教派都远离京城,渐渐壮大起来。
黄天教便是其中之一,并且在江南一带混得风生水起。
姑苏城里的一部分赌馆、青楼的背后,说不定就是黄天教。
一些盐帮、漕帮等帮派,据说也得给黄天教纳贡。
苏望也想不到自己竟遇到了黄天教的教众,心下思忖:
“黄天教的人发现采药那两个教众未归,不久之后就会察觉,极有可能去城中的各个药铺调查卖贵药材的人。”
念及至此,苏望特意去买了一顶帷帽,乌黑的帽纱垂下,恰好能遮挡他的容貌。
同时,他买了一身衣服,穿在原先的衣服上。
前几天他卖灵芝和山参时虽然暴露了长相,但过了几日,药铺的掌柜也不一定记得十分清晰。
接下来的时日,他要分别去不同的药铺卖药,每个药铺卖少量的药材,应不会引人注意。
……
如此过了一天,他到了另外的一座山采药,倒也没有遇上什么人,卖药也卖得顺利。似乎黄天教的人还未察觉到他所做的事。
到得第二天下午,他采了药后,照样以帷帽遮脸,去内城走了三个药铺,卖掉了一株山参、两枝灵芝。
走路时,他会不时观察后方,看有没有人跟踪他。
走到外城时,他突然停下来,装作饶有兴趣地看着路边的猴戏,眼睛一瞥,透过帷帽的乌纱,看了眼自己身后的情况。
不远处便是一条无人的小巷,身后若是没有跟踪之人,他便会闪进那条小巷中,脱下伪装的衣服和帷帽。
而此时,他陡然发现,约莫十数丈外,一个长得不高,但极其壮硕的方脸大汉,正在游目四顾,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下一刻,这个方脸大汉的目光,忽然在自己的身上停下。
随即,这大汉目光凝在了自己的身上,忽然展动身躯,向自己奔来!
“难道是我今天卖药的药铺中,其中一间是黄天教的产业?”
“药铺老板买了药后,立即向黄天教报了信?”
苏望一边心中猜测,一边双脚发力,向那条无人的小巷奔去。
“站住!”
那方脸大汉大喝了一声,妄图震慑住苏望。
大汉身材壮硕,处在人群密集的街上,根本不如苏望般穿梭自如,飞奔之时,把他身前的路人撞得七倒八歪,痛嚎声接连响起。
巡街的差役,循着路人的骚乱声音看去,待看到方脸大汉时,认出了此人乃是教派中人,心中打了一个突,立即转移目光,目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苏望跑进了那条无人的小巷。
随着蛊术的提升,他的身体素质亦是增强了不少,身上的肌肉已十分明显。他的力量速度,已非常人可比。
但他跑入小巷没多久,听到脚步声响,却是方脸大汉竟追了上来。
“休跑!”
方脸大汉又咆哮了一声,向苏望追来。大汉的声音虽然尽显愤怒,但一张脸却得意地笑着。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人速度极慢,看来甚弱,他抓拿此人,应是十拿九稳之事。
他把这名采药人抓回堂口,就算不是大功,起码也是小功一件。
毕竟这采药人,可是采光了他们黄天教两座山的贵药。
苏望脚下飞奔,却听到大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便知此人速度极快,寻思着如此下去,定要被追上。
“难道他是入了品的武道修行人?”
苏望心中惊疑,忽然瞥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着一个马蜂窝,心念一动,施展起蛊术。
顿时,马蜂窝热闹了起来,嗡嗡声响起,其中的马蜂,纷纷自窝中飞出,密密麻麻地形成一团,向方脸大汉的大脸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