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我不知道啊。这得去问问那个先生。”贾望寄若有所思,“这样吧?你们可以去找找他。”
“找他?风水先生?”唐九洲看着他,“风水先生会知道吗?”
贾望寄:“他应该知道的,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但是现在我已经搬离了那里,你们只怕找不到他的家里去了。”
黄子弘凡:“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他的,对吧?”
贾望寄:“是……下午五点,他会来游乐园,坐在摩天轮前的长椅上。既是来看看我的大儿子,也是来这个连游魂都向往的欢乐之地,给迷路的灵魂指一条归路。”
“下午五点?”石凯看着钟,“现在才一点,还有四个小时啊……”
贾望寄:“这雨那么大,你们也出不去吧?”
窗外,雨在“哗啦啦”地下。
但漆黑的天穹,总算是有些光亮透了出来。
“话说,你的妻子和小儿子呢?”唐九洲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啊?他们呢?”
“肚子饿了吗?我给你们做面吃。”贾望寄没有理会他,而是主动岔开了话题。
“好啊好啊,我饿了。”黄子弘凡本来没觉得,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饿了。
唐九洲:“你给我们做面吃,这么好?”
“嗯。”贾望寄笑着,“你们吃不吃嘛?”
石凯:“吃,肯定吃。就是……我那碗可以加辣吗?”
贾望寄:“可以可以……你们等吃吧?我去煮了。”
黄子弘凡:“好的。”
贾望寄起身,他推开门,离开了。他走之前还顺手将门带上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响起了“咔哒”的异响。
三人沉默了片刻。
石凯微笑,“完了。”
“哥们走就走嘛,还这么礼貌地带上锁。”黄子弘凡起身走了过去,他按下门把,往里拉着,“真锁啊,兄弟……不是,锁我们干嘛呢?”
“把我们锁起来是吧?”石凯起身走到了柜子那边,“行,那就别怪我们自己找乐子了。”
“找什么?”唐九洲茫然。
“就是把他家给掀了呗,这简单。”黄子弘凡撸起袖子,“我刚刚看他一直在这儿,属实没好意思动手的说。”
“所以……他的妻子和小儿子,是不是出事了啊?”唐九洲思索着,“他刚刚好像在回避这个问题。”
“确实,感觉有问题。”石凯打开了柜子的下层,“毕竟他还没和我们解释那个女人的事呢?目前他说的那些事情,只能解释摩天轮上的哭声。”
“是……”唐九洲突然想起了在商店里那个黑影和他说的话。
“是我啊……夫君……”
“啊!”唐九洲打了个寒颤。
黄子弘凡立刻跑到他旁边,看着他,“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吗?”
唐九洲缓了缓神,“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
“什么事啊?”石凯在柜子那边,翻着柜子里的东西,“他怎么这么多药啊?还都是没开封的,奇怪。”
唐九洲:“就是,我怀疑,那个来打砸商店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黄子弘凡皱眉,疑惑,他正想说些什么。
“等一下,请听我说完。”唐九洲连忙叫住他,“那是因为,那个黑影后来凑到我旁边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是我啊,夫君。”
“啊?”石凯看着他,“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我……我还以为,只是npc的一句吓唬人的台词呢。”唐九洲解释着,“后来发现好像是有用的,不也告诉你们了吗?”
“呵。”石凯冷笑了一声,“怪不得我听见你在那里叫什么我不欠你的,原来是这样,笑死我了。”
唐九洲:“……”
黄子弘凡还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发来了一条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九洲你居然……哈哈哈哈哈哈”他还没说完,又继续笑了。
唐九洲礼貌微笑。
石凯:“所以,你是觉得他的妻子已经死了?”
唐九洲愣愣地点头,“这不是……也正好解释了那张床嘛。”
“那张?”黄子弘凡看着床上干净整洁的床铺,“确实,除了要被宿管阿姨检查内务的学生,没有人会在起床之后把床打理得那么好的吧?”
石凯:“是……你们有翻过床吗?”
“没有,我去看看。”黄子弘凡走了过去,“我看看这床上有什么。”
“哎,那我呢?”唐九洲正想过去,但看见黄子弘凡已经开始翻那张床上的被子了,“那好吧,我看看这里。”他走向了贾望寄的那张床。
贾望寄的床,是乱得无从下手,而且……感觉都脏脏的。
“天哪……这要是文韬来,他估计得疯……”唐九洲拉来了堆在墙那边的被子。
被子展开,里面的被芯已经移位了。
“我真的是服了。”唐九洲翻了个白眼,“还好我没有强迫症。让我看看被子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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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洲拉开了被套的拉链,他将被芯整个翻了出来,“什么也没有啊……”
黄子弘凡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着,“哇,九洲,你这……这……”
“怎么啦?”唐九洲将被芯和被套往旁边一扔,开始摸索枕头这边。
“是这个。”黄子弘凡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唐九洲:“那必须的。”
“我这里,我在这里找到了好多的药。还有……还有半张照片。”石凯将下层柜子里的药都搬了出来,在柜子深处,他发现了一张被药盒盖住的半张照片。
那半张照片的分割处歪歪扭扭的,应该是被人撕开的。
那半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女人身着红色的旗袍,挽着发髻,端庄得体。
石凯想起了今天来店里的那个女人,“这是……这不就是今天来店里的那个吗?”
“什么?”黄子弘凡走过去。
石凯将照片递给他,“你看,像不像今天来店里的那个。”
黄子弘凡拿过照片,他皱着眉,“好像……还真是,还真是她。她的照片怎么会在这儿,还被撕下来了。”
“我觉得,能解释得通的,目前只有九洲的那个猜测。”石凯看着他。
黄子弘凡:“承认九洲的猜测是对的,也就是说今天来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已经死了。”
石凯:“是的。”
“我看看。”唐九洲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照片呢?我看看。”
黄子弘凡:“在这儿。”
“确实像啊,就是她。”唐九洲看着照片里女人的姿势,“这么端正,应该是拍的全家福吧?”
石凯:“我也觉得像,都找找呗。”
唐九洲:“对了,各位。我刚刚在他的床头翻到了一本日记本,我浅看了几页……发现那本日记好像不是他的。”
“不是贾望寄的?”黄子弘凡疑惑,“谁会把别人的日记放枕头底下枕着啊?”
唐九洲拿来了那本日记本,“谁读?”
石凯:“你读吧。”
唐九洲:“好。”
“2022年9月12日周一晴
今天,是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
今天,也是我哥哥的七岁生日。而明天,就是我哥哥的忌日了。
爸爸和我说起过哥哥。
他说,小时候,哥哥来给我穿过衣服,也陪我玩过玩具。
可能那时候的我还太小太小了,所以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什么也不记得了。
挺遗憾的。我竟然记不得和哥哥有关的一切。
爸爸今天买回了一个蛋糕,我们一起在摩天轮前给蛋糕插了蜡烛,唱了生日歌,又一起吹灭了蜡烛,给哥哥过了七岁生日。
爸爸说,哥哥其实一直都没走远。他一直在摩天轮上,只是他有点贪玩,不想下来。
我也曾说过我也想上去坐摩天轮,可是爸爸从来不让。
妈妈告诉我,你要是想坐摩天轮,你得和哥哥一起才可以上去。
我去了很多次,都只能在摩天轮下看着。
因为我找不到我的哥哥。
在摩天轮下,我看着走来走去的人,我拿着哥哥的照片,一个一个地看着,可就是没有找到我的哥哥。
座舱满了又空,空了又满。人脸换了一张又一张,可是里面没有一个是哥哥。
但是爸爸和妈妈都说,哥哥就在摩天轮上。就连我曾经的邻居爷爷也是这样说的,他说我的哥哥在摩天轮上。”
“2022年9月13日周二阴
今天,我把这件事讲给了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听,他们都觉得很新奇。
后来,有一个和老师很要好的小朋友,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
老师知道这件事是我说的之后,在其他小朋友都去玩的时候,把我留在了课室。告诉我,以后这种事不可以乱讲。
我告诉老师,这是爸爸妈妈告诉我的。我的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会骗我呢?
老师没说话了。”
“2022年9月14日周三晴”
今天,有几个小朋友的家长来课室找到了我。
他们说是想认识一下我,说是想知道我是谁。
我开始很奇怪,但是我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他们估计是为了我说的那件事来的。
他们笑眯眯地看着我,夸着一些我根本不觉得是优点的优点。
我感到很不舒服。
在那天放学之后,我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给我找了另外一个幼儿园。
明天,我就要去新的幼儿园上学了。”
“2022年9月15日周四晴
新的幼儿园离家很近,我可以自己走路回家。
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了邻居爷爷。
他在摩天轮前的长椅上坐着,看起来很舒服。
我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他看见了我,叫着我的名字。
他看着我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继续看面前的摩天轮了。
我看着摩天轮,又想起了哥哥。
我问他知不知道哥哥的事。
他说他知道,说哥哥很听话,他很喜欢哥哥。
我说我虽然不记得和他一起经历过的事,但是我也很喜欢哥哥。
那么多人都喜欢哥哥,哥哥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之后,他和我讲起了许多关于哥哥的事。具体讲了什么,我也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邻居爷爷说,坐摩天轮是哥哥的一个生日愿望。
坐摩天轮是哥哥的生日愿望,也是我一直没有实现的愿望。
在我告诉他坐摩天轮也是我的愿望的时候,他却告诉我千万不要去——像是一个警告。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突然感觉面前的摩天轮像一个诅咒。
它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
“2022年9月16日周五晴
昨天,我做恶梦了。
梦见,我站在摩天轮下,看见了摩天轮上的哥哥。
哥哥和照片上的他一模一样,还是四岁的样子。
哥哥一直在哭,摩天轮一直在转。
哥哥下不来了。
不是因为哥哥贪玩,而是因为哥哥被困在了上面。
今天早上,我很早就起来了。
我跑去厨房,找到了在做早饭的妈妈。
妈妈看见我,也是蛮惊讶的。
我问她,哥哥不是因为贪玩才留在摩天轮上的吧?
她说就是贪玩。
我不信,我把我昨晚梦见的事都告诉了她。
我告诉她,哥哥在摩天轮上面哭了,摩天轮一直转,他下不来了,他被困在上面了,他根本不是因为贪玩。
妈妈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告诉我,梦里都是假的,可千万别当真。”
“2022年9月18日周日晴
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写日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晚上,我都在做一个相同的梦。
梦见哥哥在摩天轮上面哭,我在下面看着他,我叫他,他从来没有理过我。
我有试图让摩天轮停下来,但是我不是被那里的工作人员打醒了,就是被摩天轮转过去的时候把我撞醒了。
每次半夜醒来,再闭眼,眼前竟还是梦醒前的模样。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也没再去告诉爸爸妈妈了。
那几天,每次我从幼儿园回来,在路上,远远地看见了摩天轮,总是会下意识地绕开。”